第十三章長陵圓郎(第2/3頁)

“既說押送小兒東去長安,如何又選南北路?”

“兵法雲:虛者實之,實者虛之。那盜馬賊狡猾之極,若不是已混入城中,則必定在城裏有其耳目。卑職想了條穩妥計策,不愁那馬賊不上當——先派一隊兵馬,用一輛廂車,再弄一個小兒替身坐在車裏,出東門走大道,露些破綻給那馬賊;而後再派一個人扮作平民,一人獨騎,帶著那小兒裝作繞道走南路或北路,仍露些破綻給那馬賊,馬賊見了,必定得意輕敵,偷偷尾隨真小兒。卑職在半路上埋下伏兵,小兒帶到那裏,故意下馬休息,等馬賊來劫,一舉擒獲。”

減宣大喜:“那就選南路,城南湋河口,左右河灘泥濘,只有一橋通南北。你速去部署,多帶人馬,多設幾重埋伏。湋河南邊是郿縣地界,我發書召郿縣縣令,率人馬前來協助。只是不知派何人帶那小兒出城誘賊為好?”

成信聞言,忙躬身道:“卑職願往。”

減宣更加高興:“此是成敗關鍵,也只有你能勝任。就這麽定了,你們速去安排部署,時辰就定在黃昏酉時,成信帶小兒到橋北口,等賊人出現,南北夾擊。”

眾人領命退下,各自去準備。

柳夫人乘車,衛真騎馬護從,到了長陵邑。

當年那長陵圓郎雖然職位不高,但也算小富之家,長陵圓郎因為那場火災被處死罪,其家也隨之敗落,如今住在窄巷中,一小院仄暗的門戶。

柳夫人下車,輕輕敲門,開門的是一位中年婦人,是長陵圓郎的兒媳張氏。

柳夫人忙笑著問候:“嫂子好!”

張氏愣了半晌才想起來:“柳夫人?原來是你!快快請進,有好些年頭沒見了,竟認不出你來了。淺屋陋房的,都沒個幹凈地方讓你坐……柳夫人今天忽然光臨,有什麽事嗎?”

柳夫人忙道:“說哪裏話?又不是外人。因為好久不見,來拜望一下老太太,”

“婆婆已經過世了。”

“哦?什麽時候的事?”

“去年春天。”

柳夫人聽了,說不出話,半晌才嘆息一聲:“竟是來晚了,都沒看到老太太最後一面。她的靈位可在?我去拜祭拜祭。”

張氏引柳夫人進了堂屋,昏暗中見正面木桌上擺著兩個靈牌。柳夫人忙走到桌前,跪在地下,想起兒時受過老太太的慈愛,誠心誠意,深深叩拜,心裏默禱了一番,良久,才起身。

張氏問道:“柳夫人今天來,恐怕還有其他事情吧。”

柳夫人道:“本來還想問老太太一樁舊事,誰知她已作古……”

“什麽事?”

“三十幾年前,長陵那場大火。”

“那時我也還是個小姑娘呢,你就更小了。你問這個做什麽呢?”

“倒也沒什麽,只是我丈夫編修史錄,覺得其中有些疑惑,我想起老太太親歷過那場火災,所以才來探問。”

“我婆婆在世時,也常常念叨那場火災,說我公公是被人嫁禍,冤死的。”

“哦?她是怎麽說的?”

“說火災前幾天,我公公就曾發覺事情有些古怪,那幾天,每到半夜,就有幾個人偷偷搬運箱子到高園便殿,藏在殿後的一間寢房裏,一共搬運了有七八只箱子。他見那些人穿戴著黃門衣冠,知道是宮裏的宦官,帶頭的一個看冠冕服飾,職位還不低,所以不敢去問,裝作沒見。白天趁人不在,他偷偷溜進去,打開那些箱子,裏面全都是竹簡。後來,到那天,高園便殿忽然起火,公公帶人去救火,發現起火地點竟是那間藏箱子的寢房,公公怕那幾只箱子裏的竹簡很貴重,便冒火沖進寢室裏,火又大、煙又濃,什麽都看不見,他隨手亂抓,只抓到一根殘簡。不知道誰在寢室裏外鄰舍都澆了油,所以那火很快燃起來,根本撲不滅,把大殿都燒了。第二天公公就下了獄,被判失職,送了命。”

“那根殘簡還在嗎?”

“在,我婆婆說那是公公冤死的證據,一輩子都珍藏著,卻也從來沒機會給人看過,更不用說申冤了。”

張氏說著走到靈牌前,從靈牌後面取過一條細長的布卷,打開布卷,裏面一根舊竹管,管口用布頭紮著,她解開布頭,從竹管中倒出一根竹簡,竹簡已經發黴,一頭燒得焦黑。

張氏將竹簡遞給柳夫人,問道:“不知道這上面寫的是什麽?”

柳夫人接過竹簡,見簡上寫了一行字,是古字,也認不得。便道:“我丈夫大概能認得,這竹簡能否借用兩天?”

張氏道:“都已經三十多年了,現在婆婆也去世了,我們留著它有什麽用?柳夫人盡管拿去。”

柳夫人拜謝了,又寒暄幾句,留下帶來的禮物,告辭回去。

趙王孫找來一把黑羊毛,讓硃安世粘在臉上作假胡須,好遮人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