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真我

在遊念看來,善初和格雷伯爵,誰的問題更嚴重,還真的不好說。

甚至說,遊念初步判斷:“格雷伯爵的情況應該比你嚴重。”

“為什麽這麽說?”善初的認知都要被顛覆了。

遊念說:“你的情況是,你能夠認識到自己存在依戀焦慮的問題,並且嘗試去改善這個狀況。而且,最讓人欣慰的是,你現在其實是有比較充足的安全感的,從理智出發,你是不是已經認可‘格雷伯爵是真心愛你的’這個事實了?也許偶爾你也會繼續‘測試’他,但其實你的質疑之心已經消退了很多。你已經開始相信他了。”

善初一怔:似乎確實如此。

其實,從之前,善初決定和格雷伯爵開始談戀愛,就已經是邁過了第一道信任的門檻了。

格雷伯爵是善初兩輩子以來遇到的第一個能讓他有勇氣確立戀愛關系的對象。

在確立關系之後,善初還是不斷作妖式的挑戰格雷伯爵的忍耐,一次又一次,善初感受到了格雷伯爵的誠意,因此願意作出改變,主動找遊念尋求幫助。

這也是善初獲得足夠安全感才可能做出的事情。

善初想了半天,不禁認可了遊念的說法:“是的,我相信他。”

“遺憾的是,”遊念說,“他不相信你。”

在這段病態的感情關系裏,善初以為自己是更焦慮的那一方。

其實不然。

格雷伯爵才是那個不敢相信自己被愛的人。

格雷伯爵有一個不幸的童年。格雷伯爵的父母貌合神離,彼此不忠。格雷伯爵幼年多次目擊父母在家出軌多人運動現場導致他當場變彎,直接轉基。

這也可能是格雷伯爵依戀焦慮的根源之一。

他不相信感情。

而他從家裏也感受不到任何親情。

他從父母那兒學到的都是欺詐、算計以及其他一些必要的政治手段。

他第一次打開心扉喜歡一個人,是少年的唯一一次心動,對象是一個來自東方的渣渣綠茶。

在格雷伯爵淪陷之後,撕掉教養的包裝,直接逼問對方“我們到底算什麽”的時候,對方雲淡風輕地告訴他“我和你一起只是想練口語”。

格雷伯爵雖然年輕,但不愚蠢,他知道,他被玩弄了。

黑發雪膚的少年看著自己遊刃有余的、故作無辜的眼神,就跟他母親戲弄男人的時候一模一樣。

格雷伯爵的內心崩潰了。

就在一個瞬間。

然而,在同一個瞬間,他又明白了什麽。

他雖然不懂得什麽叫綠茶、什麽叫海王,但是他懂得他父母平時是怎麽尋歡作樂的。

畢竟,他父母從來不在他面前避諱這一切。他們認為:“你早些知道這些事,也是對你有好處的。”

他現在回想,確實是有好處的。

格雷伯爵雖然從未參與過,但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懂得這些遊戲是怎麽玩的。

他明白,第一個露出迫切之色的人會被立即踢出局。

而他,不想被踢出局。

因此,他立即收斂了神色,雲淡風輕地說:“我也想練練漢語口語。”

果然,原本已經對他失去了興趣的善初,眼睛忽然又點燃了幾分興味。

“那就一起練練吧。”善初回答。

於是,格雷伯爵和善初開啟了新的一局。

他們鬥智鬥勇,糾纏力敵,最終確定了親密關系。

但格雷伯爵從來不認為自己得到了善初。

善初的眼裏從來不只有格雷伯爵一個人。

就算真的在一起了,善初也不帶格雷伯爵去見家人,更過分的是,善初還是會和別的男人見面,相當礙眼,尤其是那個俗不可耐的施簫奈,最讓格雷伯爵氣惱。

別的備胎,格雷伯爵都有本事讓對方敗走,但施簫奈……總是最棘手的一個。

從雅典學院開始,施簫奈就一直是善初養的魚。

期間,善初好幾次動過善念,將施簫奈這條魚放歸大海,卻不想施簫奈一次次的鯉魚打挺,自己跳回善初的魚塘裏。

只有當善初依戀焦慮發作,為了格雷伯爵的一點疏忽而發脾氣的時候,格雷伯爵才能嘗到一點點被愛的滋味。

遊念說得對,格雷伯爵安撫善初,不是“不厭其煩”,而是“樂在其中”。

甚至是“欲罷不能”。

他們二人就這樣病態的糾纏著,互相試探、互相傷害,又互相迷戀。

遊念評估完畢後,說:這個世界真是什麽人都有啊。

善初苦笑:“你是不是不能理解我和他的關系?”

“能夠理解,”遊念說,“你們又不是變態。”

按照遊念的工作,他是真的接觸過真正的變態的。

遊念說:“上次,我的一個客戶說他太愛他老婆了,請我將她的腦子活剖封存,養在缸裏。這樣她就永遠屬於他了。”

聽到這樣的“愛情故事”,善初立即覺得自己和格雷伯爵的關系還挺健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