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純粹(第2/3頁)

雲禎道:“可曾傳喚問過承恩伯府兩位公子和千金?”

劉推官道:“只問過承恩伯府的兩位公子,倒還算得上和氣,說過了那日雖然男客女客都有,但卻只是隔著溪水,曲水流觴,男女客分開,作詩之時,女客的詩也都未署名,只由擅書的丫鬟抄出後,順水流下,兩邊互相品評,覺得好的黏在碧油屏風上,男女客都並不會有任何私下接觸。”

“談府兩位公子也替我們問過了談家小姐,說那日王小姐一切正常,寫的兩首詩也讓人找了出來給下官們看,詩也只能說得上是平平,非常普通的詠景詩,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宴後王小姐回府,也一切如常,此宴應當與案情無關。”

劉推官從托盤裏找到了那兩頁詩箋遞給雲禎看。

雲禎拿起來看了眼,果然頗為普通,只能說得上是格律工整,韻腳齊全,但也比一般人家不曾讀書的女子好許多了。

他想了下道:“去承恩伯府上看看,帶點心細的人手。”

劉推官連忙道:“是。”

雲禎想了下,令狐翊今年參加了恩科,應當熟悉情況些,又轉頭對身後跟著的司墨吩咐:“去章先生那裏和他說,我借一下令狐翊,叫他直接去承恩伯府門口等我,我們現在出發。”

一切安排妥當,起了身看劉推官點齊了人,便帶領著一行人直接往承恩伯府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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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姬冰原下了朝回了南書房,丁岱悄聲回道:“查過了,朱五郎母親的確之前接來過孀居的親妹子和甥女兒劉氏在府中居住,隱約是有聯姻之意。自然不可能做正頭妻室,只做妾室。後來朱五郎墮馬摔折了腿,咱們侯爺上去看過他一回,朱國公就不許兒子胡亂給朱五郎議親,這劉姓表妹很快就出府別居。之後國公夫人親自出面,悄悄議了一門貴親江南沈氏,結果朱五郎忽然自請戍邊,這親事也就沒成,這事兒也和您報過。”

姬冰原在記憶中對了下時間,自請戍邊正是那枚珠子燃燒之後。

那夜姬懷素說的話也對上了。

看來是自知負心,自慚形穢,只能遠走邊關。

他沒說什麽,聽報西寧侯求見,知道是為了那被拐的孫女兒,便讓丁岱請了他進來。

果然西寧侯是來找他哭訴:“大理寺派了昭信候來主審案件,老臣知道昭信侯年輕有為,但是查案這種事,還是得有經驗的人來才好,老臣這個孫女實在是愛如掌珠,皇上要為我做主呀。”

姬冰原寬慰了他幾句,又保證大理寺會安排有經驗的推官輔佐昭信侯,好生安撫了一番,將他打發走了。

丁岱笑著對姬冰原道:“雲侯爺這明擺著是被大理寺卿推出去擋刀子的,這會子可是萬壽節,京畿防衛何等森嚴,哪來的賊子這時候敢亂來,這侯府千金被拐,必有內情,大理寺卿一看西寧侯不好對付,又把咱們雲侯爺給推出去了,明知道他身後有您撐腰的。”

姬冰原慢慢道:“他這等身份,去哪個衙門,都不必從最底層磨資歷,也不用受上司磋磨,那自然也是要接一接這些普通官員扛不住的案子,得罪一般人得罪不起的貴人,替手下擋風遮雨,為屬下謀些別人謀不到的福利,否則如何服眾?若是大案他扛不住,小案他不屑做,那很快不會再有人把他當一回事,他這大理寺少卿,也就立不住了。”

丁岱道:“皇上用心良苦。”

姬冰原忽然自嘲道:“朕總比他先走,到時候他總得有些護得住自己的東西,能安身立命。”那兩個不為人知的命運流中,朕終究沒護住他。

丁岱眼圈一紅:“皇上正是年富力強之時,何必自輕?”

姬冰原不說話,他清楚地知道他是在嫉妒,嫉妒那個和吉祥兒一塊兒長大,一塊兒玩耍的傻子,吉祥兒為了他上書,冒天下之大不韙要和一個男子合籍成婚。

年輕的,充滿活力的,原本可以白頭到老的青梅竹馬。

他不知道有多麽羨慕。

還有另外一個,姬懷素,自他注意到以後就一直無法回避的那種違和感,他不理解為何有人能夠如此踏在他的喜好上,做出每一個正確而成熟的言行舉止,寫出最合他心意的文章,那種怪異和違和感讓他一直對姬懷素雖然欣賞,卻仍然保持了警惕。

原來如此。

他踩著他的吉祥兒為階,拿到了儲位,登上了帝位,然後為著一個無稽的流言,迫不及待除去了吉祥兒。

這般年輕,這般薄涼。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蔫人出豹子。

一個比一個狠。

片鱗只爪,草蛇灰線,絲絲入扣,都對上了。

便是如此,他的吉祥兒還是在這第三世,不留後路,義無反顧地到了自己身邊。

好像跌了一跤又一跤,卻從來沒改變他那份執著尋找愛的珍貴又純粹的心。他只是堅信他沒找對人,就這麽執著到有些缺心眼的地步了,但正因為如此,這心意才越發珍貴,珍貴到朱家那小子重生後不敢再要,珍貴到姬懷素出盡百寶想要搶要騙要哄回去,他們都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