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裙帶

七寶酒莊,大老板卿欽來此處查訪的消息已經悄無聲息地流傳開來。

“可能卿總還會來施工工地看一看,動作麻利點,別讓他看出不對。”一條短信發到最新款的梨花手機上,鈴聲吵醒了床上的男人。

昨晚喝的死醉的何文揉著額頭起床,漫不經心地看了,回復一條消息:“放心吧,姐夫,這一套我還不熟悉嗎?當時羅蘭那個總裁我也沒看出來。”

“你說的也對,不過又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罷了,拿了點錢過來體驗生活的,就是別做的太過分,給人家留點面子。”

“好好好。”何文回答,站起身把衣服穿好,轉頭去找財務。

他們這家公司走點後門承包了項目,利潤怎麽著也得拿個一半吧,順手就把資金折一半轉包給自己另一家公司,層層轉包之後,資金也就只剩下30%,工地上總歸要從建築材料和工人成本上控制點。

這30%裏面呢,又總得抽出一半去投資點房地產之類的,來錢快的行業。

何文很清楚這幾年建築行業已經趨近飽和,沒什麽利潤空間,倒不如跟著姐夫的東風,在金融市場裏面闖一波,先挖西墻補個東墻嘛。

至於自己的錢包嘛,還有一招生財妙計,可以把賬目裏面的公款變成自家的私款——

把款項拖遲結算點,那些施工方馬上就會提著禮物,帶著錢找上門來。

這些陰私貓膩太多,在大老板下來巡查的時候,何文還是得謹慎點,起碼把賬給平了,最好再想個辦法堵住工人的嘴。

酒莊開放的只有已經建好的前半部分,圍起來的建築工地上,正是一片火熱的建設場景。

這塊地方將要建起一個酒類展覽館,用以介紹白酒的前世今生,屬於宣傳項目之一,並不急著投入使用,在建設過程中便被安排在後面。

“李哥,這工資都拖了多久了?”一個工人下了手腳架,用掛在脖子上臟的幾乎看不出白色的毛巾擦擦汗,詢問包工頭。

包工頭是個敦實憨厚的中年男人,看看著愁容滿面的同鄉,他無奈地嘆口氣,從兜裏摸出包軟紅,分了根煙過去:“我知道你手裏沒錢不行,家裏的娃娃正是上學用錢的時候。”

“可是我也是難,做的事也結賬不到,少肯定少不了你的。”他連連嘆氣,從兜裏摸出幾張紅票子,塞進對方手裏,“你先救救急。”

兩人推拒一會兒,工人還是把票子收下:“上面還沒有給錢?”

“可不是嘛,現在一天天的都是我墊著錢,”說到這裏他又皺眉,指指旁邊的混凝土,“說是說他們出材料,單單是混凝土就不知道差多少,保溫材料和消防管壁厚都不夠。”

“我聽他們說這個公司的大老板要來這裏巡查,要不咱找他去討個說法。”工人琢磨來琢磨去出這麽個主意,“我娃娃說這個七寶的總裁對手底下人好。”

“你懂什麽,那叫炒作,”李哥生意場上摸爬滾打過來,對這一套相當嫻熟,“找媒體宣傳出來的,七寶才起來多久,手頭沒錢充闊,到我們這就沒多少錢。”

工人被澆一盆冷水,也不再多說,換了個話題:“有個小娃娃不小心翻墻進來了。”

“趕緊把娃子抱出去,這工地要是掉點東西多危險。”

工人應了一聲,從角落裏拎出個灰撲撲的小崽子,把碗裏的紅燒肉分過去:“你家住哪的呀?”

“山上。”小崽子只顧著狼吞虎咽,把這塊肉吞下肚子後才回答,“有好幾個人要打我,我不小心跑進來的。”

工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是重重疊疊的高山,立刻心裏有數,景州南富北窮,就是因為景北高山重疊,不利於經濟發展。

“我出來讀書,在旁邊村裏的學校,天不亮的時候走下來,中午就吃家裏帶來的飯,晚上再走回去。”小崽子回答,語氣平淡,“我叫王木。”

工人嘖嘖幾聲,一邊這城裏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來鄉下享受風光,大興土木什麽錢都敢花,另一邊的山上村裏,連讀個書都要走好幾裏路。

“好好讀書吧。”他隱約也意識到這小家夥是在學校裏被欺負了,嘆息一聲,摸摸小家夥的腦袋。

王木也見上課時間快到,抓緊時間向外沖出去,可惜堵著他的那幫小畜生還是正等著呢。

有的時候少年人的惡意更甚於成年人,他們的容忍度更低,更善於抱團,更需要通過欺淩弱者來宣示地位與團隊忠誠。

這也是他們盯上窮苦伶仃的王木的原因,今天被他跑了更是氣憤,堵住人就是一頓拳腳。

王木身體瘦弱,力氣不比他們,打起架來卻有一股狠勁,揪住一個的頭發就往死裏打,胳膊腿手牙齒,貼在別人身上,只要有機會就狠狠撕下一塊肉來。

他們打的真瘋,遠處則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伴隨著大嗓門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