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升值

舒青末的右手無法做出五指完全張開的動作,葉小萱拿抱枕砸他的那一下,等於是強行讓他的手指完全舒展開,扯得他手上的每一根神經都在疼痛。

幸好醫院檢查出來他的骨頭並無大礙,只是鋼釘周圍的軟組織有部分損傷,休養幾天就能痊愈。

在醫院敷好活血化瘀的膏藥,又拿上醫生開的口服藥,舒青末帶著右手上的“粽子”,在駱梓杭的陪伴下回了家。

出發前往醫院之前,舒青末有讓駱梓杭用毛巾吸幹工作台上多余的水分,並用濕毛巾蓋在《斜陽孤松圖》上,以免幹得不均勻,影響絹面效果。

等回家之後,舒青末第一件事便是檢查畫心的情況,除了有兩處破洞需要重新處理以外,畫心並沒有受到影響。

直到這時舒青末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今天我算是發現了。”駱梓杭拿著拖把幫舒青末清理畫室地磚上的墨跡,忿忿不平地說道,“你壓根就沒把我當過兄弟。”

“不當兄弟當什麽?傭人嗎?”舒青末朝駱梓杭伸出左手,“拿來,我自己拖。”

駱梓杭沒有把拖把拿給舒青末,反而拖得更加用力,來發泄心中的不爽。他道:“我還以為你已經放棄國畫了,沒想到竟然在背後偷偷練習,還不告訴我!”

舒青末無奈,他張了張嘴正要解釋,而駱梓杭倏地站直身子,用力杵了下拖把,指著窗邊畫案上未完成的畫道:“你竟然還在摹《百駿圖》!你讓我這國畫專業的情何以堪?”

《百駿圖》也是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作者是清朝的宮廷畫師郎世寧。

郎世寧是意大利米蘭人,來中國本是為了傳教。但他沒能完成傳教士的使命,反倒是留下了不少珍貴的畫作。

郎世寧的畫具有很強烈的個人風格。他擁有紮實的油畫功底,同時又會中國畫技法,因此他的畫可謂是中西結合,將油畫和國畫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

中國畫是散點透視,西洋畫是焦點透視,若非擁有兩者繪畫基礎,則很難臨摹郎世寧的畫。

而舒青末恰好擅長國畫和油畫,他閑來無事開始臨摹橫約八米長的《百駿圖》,到現在已經斷斷續續畫了近三年時間。

“我是從頭開始用左手練習,起初我也畫得很差勁。”舒青末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畫得那麽差,怎麽好意思告訴你?”

那段時期舒青末的心態很不穩定,除了吳雲墨以外,他沒有對任何人打開過心門。後來心態平復下來,他又覺得沒必要刻意告訴駱梓杭,他挺享受一個人安靜畫畫的感覺。

“那你之後也可以告訴我啊。”駱梓杭不依不饒道,“虧得我還把我的畫拿給你欣賞,在你眼裏我怕不是個傻子。”

“你還來勁了是吧?”舒青末瞪著駱梓杭道,“我會把傻子當最好的朋友嗎?”

每次舒青末一兇,駱梓杭就會認慫。他小聲“切”了一聲,拖幹凈地磚上的墨跡,問道:“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舒青末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眼放在墻角的礦物顏料,頭疼地問駱梓杭道:“你接下來幾天有空嗎?”

等畫心幹完之後,就要進行修復過程中最為重要的一個步驟——全色。

配補上去的材料到底不過是一片空白,還需要觀察原畫的用筆特點和整體氣韻,將殘缺部分的顏色補全才行。

這一步非常考驗國畫功底,經過好的工匠全色後的舊畫,根本辨認不出修補過哪裏。

舒青末的國畫功底倒是非常紮實,但他現在右手受了傷,沒法再自制礦物顏料,也只得讓駱梓杭來幫他打下手。

六月中旬的天氣已有了盛夏的架勢,畫心最多放置一個晚上便能幹透。

駱梓杭最近在準備一家私人博物館的面試,總體來說很閑,他答應明天過來幫忙,接著囑咐了舒青末幾句,便回到了樓上。

屋子裏重新安靜下來,舒青末疲憊不堪地倒在沙發上想要小憩一陣,然而右手一直隱隱作痛,讓他始終無法轉移注意力。

吳雲墨曾對他說過展露手藝之後會遇上很多麻煩事,舒青末萬萬沒想到他這還沒把手藝完全展現出來,麻煩事就已經找上了他。

還好葉小萱對裱畫一竅不通,否則這場鬧劇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收場。

在沙發上躺了一陣,舒青末實在睡不著,索性又回到畫室裏,把《多聞天王持塔圖》拿出來,完成勾線步驟。

至少在專注畫畫的時候,右手的疼痛無法叨擾他。

一直畫到傍晚,駱梓杭發消息來問吃飯要不要幫忙,舒青末回復了一句不用,接著打算點外賣,而就在這時他接到了閻宗瑯打來的電話。

“你的手怎麽回事?”

寬敞的商務轎車後座,舒青末剛一上車,閻宗瑯便注意到了他那裹成粽子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