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跳

舒家的家宴定在這周周日,名義上是為了答謝前來參加葬禮的朋友,但舒青末心知這是為了公開他的身份。

他也不清楚方婉柔會不會給他設局,不過他的心態就如吳雲墨告誡他的那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些天除了去機場送駱梓杭以外,舒青末就一直待在家裏完成欠閻宗瑯的那幅《多聞天王持塔圖》。

閻宗瑯給他的期限是三周時間,正好到七月底。現在因為裱畫的事耽擱了一周,無論舒青末再怎麽快馬加鞭,也沒法按時完成。

他估摸著在舒家的家宴上應該能見到閻宗瑯,所以打算到時候再跟閻宗瑯商量一下交畫期限。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家宴這晚,閻宗瑯的確來了舒家大宅,然而舒夢芙始終挽著閻宗瑯的胳膊,讓他完全沒辦法靠近說話。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老舒的小兒子,舒青末。”

方婉柔並沒有邀請很多人,一張能容納三十二人同時進餐的大圓桌便坐齊了所有受邀的賓客。

這些賓客大多都是南城藝術圈裏有頭有臉的人物,其中就包括華南美院的院長李忠道。

對於方婉柔來說,相較於承認一個所有人都知道存在的私生子,舒家的沒落更讓她不能接受,因此她也不介意把舒青末拉出來溜一圈,告訴其他人舒家的手藝還沒有失傳。

“青末。”方婉柔偏過頭來,溫柔地看著舒青末道,“起來給大家打個招呼。”

舒青末沒有立馬動,因為他實在是不想站起來。

圓桌上所有人都坐著,就他一人站起來,這就好像上舞台表演一樣。

但在座的客人都是舒青末的長輩,加上方婉柔又發了話,他也不可能在這時候不給方婉柔面子,這只會讓那些長輩覺得他是個不懂事的人。

舒青末無奈地輕呼了口氣,站起身來落落大方地對客人們道:“各位叔叔阿姨好,我是舒青末。”

“我的畫就是他裱好的。”坐在斜對面的李忠道用食指點了兩下舒青末,眼裏滿是欣賞的神色,“他還是我們美院油畫專業的學生,油畫也畫得不錯。”

“這小夥子看著也是一表人才。”有人接話道。

舒青末微微傾身,禮貌地鞠了一躬,而就在他正要坐下時,方婉柔卻突然對他道:“那位是書畫協會的黃會長。”

舒青末不得不重新站直身子,對對方點了點頭道:“黃會長好。”

接下來,方婉柔挨個介紹了飯桌上的所有人,有的人介紹起來還要聊兩句。舒青末只能一直站在一旁,方婉柔讓他叫人他便叫人,那感覺著實煎熬。

十多分鐘後,舒青末總算可以坐下,但他的屁股還沒坐熱,就聽有人對他道:“聽說這次裱好畫後,你直接找到了李院長?”

舒青末不知道對方問這話的用意,他還沒來得及應聲,另一人便道:“可以理解,人家小公子迫不及待地想出人頭地。”

舒青末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心說他沒有。

“年輕人想出頭是件好事。”飯桌上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來,“但還是要多學學人情世故,怎麽能撇開方太太直接去找李院長呢?”

“嗐,不都一回事嘛。”李忠道出聲道。

“本來身份比較特殊,就更應該有自知之明,你們說是不是?”

“年輕不是莽撞的理由,得腳踏實地才行。”

“沒錯,像我家那兒子,我就教育他……”

飯桌上大多人都在明裏暗裏地諷刺舒青末不懂事,起先舒青末還覺得難堪,但他很快調整好心態,表情淡淡地夾菜吃,把那些話都當作放屁。

舒家大宅是方婉柔的地盤,舒青末打從一開始就沒指望這頓飯能好好吃。

不過有一說一,味道倒是真不錯。

他的目光鎖定了不遠處的一盤清蒸鱸魚,雖然他伸出筷子可以夠到,但必須越過坐在他身旁的舒亦晨,這讓他有點硌硬。

他把左手搭在放菜的玻璃圓盤上,猶豫著要不要把那盤鱸魚給轉過來,但轉動圓盤必定會影響整個飯桌,而他作為一個正在被批鬥的人,這舉動似乎有點過於不端正。

正在舒青末打算放棄那盤讓人垂涎欲滴的清蒸鱸魚時,舒亦晨的另一側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把那盤菜轉到了他面前。

舒青末順著骨節分明的手指往上看,不出意外地對上了閻宗瑯的雙眼。

兩人的對視只持續了不到一秒,閻宗瑯率先收回視線,優哉遊哉地拿起手機,拇指在屏幕上飛速跳動。

不一會兒後,舒青末褲兜裏的手機振動了一下,他拿出來看,發現是閻宗瑯給他發來的消息。

【閻宗瑯:好吃嗎?】

舒青末郁悶的心情瞬間消散了不少,他快速回復。

【舒青末:還行。】

【閻宗瑯:玉米嫩兔味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