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不知道的事

再次見到裴嘯庭的時候,他顯得一點也不意外我的邀約,反而從神情之中看到一種對我這麽遲才聯系他的不滿。

我特意清空了「然而」的大廳,他卻比我到得早,點著一根雪茄,抽了一小會兒,見到我就熄了,吧台上沒有煙灰缸,他就直接扔到酒杯子裏。

那根雪茄,大概能換好幾瓶好酒,我道:“你接著抽也沒事,我不介意。”

裴嘯庭幹笑了一下,斜著眼看我:“你知不知道,阿浪從不抽煙。因為他說,你不喜歡煙味,這話我聽了五年,耳朵都起繭子了。”

我在吧台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咕嚕咕嚕灌下去,才找到說話的力氣:“是麽?”

裴嘯庭翹著二郎腿,支著下巴:“你要是懷疑我的話,就不會請我出來了。說吧,你想問什麽?”

“不是我想問什麽,而是你想告訴我什麽。否則,你也不會故意說那些話來刺激我。”

“還不笨,”他評價了一句,“那如果我說,我嫌你礙眼,想讓你離他遠遠的呢?”

我看他一眼:“你喜歡他?”

“不可以嗎?”

“可以,只是你的力氣花錯地方了,你該讓他離我遠遠的。何況他也並不喜歡我,我和他之間不過是一些解也解不開的誤會。”

我不停倒酒不停喝。

裴嘯庭突然捧著肚子大笑起來,好像我的笑話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可心的,充斥著大廳每個角落。

他笑夠了才喘著氣看我,如同看一個智障:“他不喜歡你?林羨,我寧願相信母豬會上樹也不會相信他不喜歡你!”

他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疊厚厚的文件和一沓機票撂在我面前,啪得一下砸在桌面上,指著它們道:“這是這五年我陪他滿世界找你攢下來的機票,這還只是我的份,他那裏只怕更多;還有這些,是我四處托人去打聽的你的下落,但凡長得有點像你,或是有點蛛絲馬跡的,都沒有放過,老實說,到了後來,我都放棄了,他卻一點也沒有放棄過。”

我垂著頭,看著那些上頭印的日期都快模糊的票根,一張張,有些都泛黃了。那些文件,有資料、有照片,一條條分門別類,細致得很。

裴嘯庭又說:“你也真是夠厲害的,我竟是用盡手段也找不到。”

不知怎的,我竟然有點心虛:“我…我改了名,入了…入了別人的戶籍。”

那時候倒是沒有怎麽想過要躲秦浪,只是父親有熟人在日本定居,厲星辰又一直勸著,我也想著與過去了斷,便遂了他們的意思,改頭換面。

現在想想,除此之外,厲星辰大約在其中擋了不少他們的調查,才讓他們一直一頭霧水。

“呵,真有你的,”裴嘯庭諷刺地一勾唇,“難為阿浪從病床上爬起來,身上纏著繃帶,傷口裂開都不顧,跑到機場去追你,可你卻走得真是幹幹凈凈!”

我驀地瞪大眼:“病床?傷口?”

“你以為受傷的只有你嗎?「然而」著火的時候,他聽說你被人關在衛生間裏,三個消防員都沒能攔住他,讓他沖進火場裏了,後來被嗆得暈過去才被我和手下人扛出來。你在病床上是躺了好幾天,他卻在病床上根本沒合過眼!你不知道吧,他打電話到林苑,林老先生騙他說你死了的時候,他那副被剝了魂撕了魄的樣子,就跟死了也沒什麽兩樣。要不是我讓人用手銬給他鎖在床上,他自己就能把自己折騰死!”

我什麽表情也做不出來,傻傻的。其實我早就已經放棄了對秦浪的懷疑,我相信,他再狠,也不至於會要我的命。

可我不知道,他還會做這樣的事。

“林老先生撒個小謊算什麽,更厲害的還在後頭呢!你走了以後,阿浪曾在林苑門口站了一天一夜,淋了大半夜的雨,求問你的下落,林老先生甚至連派個人出來遞一句話都不肯,眼睜睜看著他暈過去,連個救護車都不給叫,現在想想,他跟你,可真是一脈相承的狠呐!”

本就沒說什麽話,可我的嗓子,卻像個破煙囪:“他…他為什麽要做到這個份上?”

“你還要裝不懂?”

“你想告訴我……他喜歡我?一直都喜歡我?”我苦笑著說出來,然後微微搖頭,“他討厭我都來不及的……不過他應該討厭我的,我也的確挺讓人惡心,一個同性戀,自說自話,還糾纏不休。”

裴嘯庭好像有些看不下去,奮力一拍桌子吼道:“林羨,你不要總是用你自己的角度去看,你覺得自己千瘡百孔的時候,秦浪的滿身瘡痍也比你好不到哪裏去!是,作為他的朋友,我的確偏心他一些,我也不否認,五年前他對你,或許某些地方是涼薄,可我不覺得他有哪裏虧欠了你。你自己也知道,就算那個人不是秦浪,依你當年那個樣子,有幾個人受得了?即便是在他最討厭的你的時候,他也暗地裏幫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