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殿下……”

李元憫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驀地瞧見了那張刀削一般幹凈利落的俊臉,他半垂著眼眸,冷峻的臉上帶著只有他看得懂的溫柔,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李元憫驚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卻是氣鼓鼓地坐起來了:“你跑哪裏去啦!”

“殿下……”來人再度喚了一聲,微微一哂,俯下身摟住了他。

“笑,你還笑。”李元憫偏偏不讓他抱,他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瞪圓了眼睛,想讓他知道他惱了的後果異常嚴重:“我不讓你碰了知道麽,我不會讓你碰了!一點兒也不許!”

眼前人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李元憫心裏軟了下來,哽咽著:“你到哪裏去了,我痛啊!”

“哪裏痛?”青年忙爬上來。

李元憫矯情地哼哼唧唧起來,“這裏、這裏、還有這裏。”

別人要是看到他這副樣子可是要大吃一驚的,但李元憫可不管,他哪裏會在旁人面前露出這樣一副只讓他看到的樣子,天下斷沒有第二個人可以這樣讓他放肆的,他愈發矯情,摟著他的脖子,挺著薄薄地胸膛,命令他:“你親,你快點親。”

青年哪裏會嫌他矯情,卻是露出那種心疼得受不了的表情,極盡溫柔地用唇貼著他,在這些珍而重之的親吻中,李元憫卻是傷心地哭了起來,哭得不能自己。

“阿烈……阿烈……”他無望地嗚咽著,緊緊將身體揉進對方寬闊溫暖的懷裏。

醒來的時候,他的枕邊都是濕的,他睜開了眼睛,對上了另一雙冷冽的目光,那一瞬間,他的心幾乎要碎為齏粉了,連拾都拾不起來,他抽著鼻子,痛到難以自己,只能伸手抓著他的衣襟,啞聲問他:

“把他還給我好不好?”

眼前人又是那種目赤臉黑的隱怒模樣,最終他什麽都沒有說,只垂下頭來,狠狠堵住了他的唇。

***

自除夕以來,下了六七場薄雪後,在猊烈的督促下,參領府以最快的速度修葺好了,李元憫自然悄無聲息地被轉移到了他的府邸。

比起古樸雄渾的廣安王府,參領府的外觀略為樸素,但內裏顯然要講究許多,猊烈將他安置在寢房後一間精致的密室內,裏面一張偌大的床榻,鋪上最軟暖的被褥,最輕柔的雪緞,各處無一不花費精細心思,為他造了一個奢靡無比的牢籠。

李元憫兩只雪白的腳腕上仍是連著兩條精細的鐵鏈,只是比原先那鐵鏈多了兩只金色的腳環,環面用軟革裹著,便是掙紮得用力了些,也不會傷了那軟嫩的肌膚,像是專門給寵愛的金絲雀套上的枷鎖。

搬進參領府的第一天夜裏,猊烈不知為何,興致非常高,他很是紆貴屈尊地伺候著李元憫,他甚至不介意自己在他面前露出什麽迷戀的醜態,只為他能露出一絲失控的迷茫,他興致勃勃,沒完沒了,弄得李元憫瘋了一樣哭著求他,才肯放過他,嶄新貴重的被褥全臟了,猊烈卻是很是高興的樣子,命仆婦換了新的來,又讓人擡了水來,親自伺候他潔身。

吹了燈燭,他摟著李元憫,霸道地將他的腰緊緊地扣在懷裏,他下巴抵著他的額頭。

“好了,往後好好跟著我,別擰。”

黑暗中他沒有聽到對方的回答,也瞧不清對方是何表情,不由略有些敗興,不過周身情動余韻般的幽香縈繞,都是被他弄出來的,這樣的認知讓他心下緩和不少,只摸了摸他的烏發,嗅聞著他,進入夢鄉。

參領府修葺完成,最為高興的非倪英莫屬,連著住了好幾日。因著她的殿下哥哥進京,沒了管束,這段時日她都是待在軍營裏面野漢子一般,前幾日自是自由恣意,可時日久了,便覺得心裏空蕩蕩的,無處可遣。

算起來,殿下離開嶺南已經半個月有余了,不知可還安好。她有些委屈地想著,殿下哥哥都不疼她了,以往去哪裏都帶著她,可這次卻是不告而別,顯然是不想讓她糾纏,畢竟只要她露出快哭不哭的樣子,殿下哥哥便總會心軟,繼而答應她任何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請求。

從她六歲到了嶺南,她還沒有離開他那麽久過。

倪英心裏想,待殿下哥哥回來,她一定同他生氣!要他哄著自己很久!讓他下次再不敢丟下自己一個人去別的地方!

少女每天掰著手指等著,可始終沒有等到她的殿下哥哥。

挨到了元宵節這天,猊烈見著她終日悶悶不樂,特特休沐半日,陪著他去逛了花燈。

自倭夷絕跡,嶺南民生漸興,今年元宵燈會更是比以往熱鬧不少。

看了看身邊的燈火闌珊,倪英心間難得提不起半分興致來——明明以往最喜這些的,不由郁郁。正欲說什麽,身邊穩步前行的高大挺拔的兄長停住了腳步,他的目色落在前面一對依偎一起挑花鈿的情人身上,面無表情,一概的冷峻,不知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