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是好朋友

紀灼看上去是個好脾氣的人。自打淩泉認識紀灼以來,見過的大部分是他盈著笑意的樣子。起初淩泉冷臉待他,說些帶刺的話,紀灼也從來不惱。遇到煩心著急的事,紀灼也頂多是嘴上念幾句,從沒有真正動氣的時候。

這次紀灼卻真的發火了。

淩泉有如被迎面而來的一潑涼水澆了個透,剛才再上頭,現在也清醒了。人家好意為他,最後還落了個退賽的下場,他不僅沒一句好話,上來就對人嚷嚷,還嘲諷人家義氣過剩。

是個人都該生氣的。

淩泉咬住下唇,一言不發,等著紀灼往下說。他是不一樣的?不一樣,什麽不一樣?

等了半天,紀灼也只是悶聲繼續收拾他的行李。

淩泉有些慌,垂著眼睫,視線盯著自己的鞋尖,半晌吐出一句悶悶的:“對不起。”

紀灼收東西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把手上的衣服放好,嘆了口氣,把淩泉攬過來,揉揉他的腦袋,手又放到他背上,如同安撫一個小孩。紀灼道:“我沒生你的氣,我知道你著急,謝謝你。但我不喜歡你那麽說,有件事你要知道,來這裏的一百個人我都可以不管他們,只有你,我不能不管。”

淩泉怔怔道:“為什麽?”

因為我把你當親弟弟一樣看待。紀灼搖了搖頭,好似恨鐵不成鋼,輕輕彈了淩泉額頭:“慢慢想吧你。”

淩泉:“……”

淩泉想不到,他在他匱乏的人情辭典中翻了個遍,覺得按常理來說,紀灼沒理由這樣。非親非故的,開始到現在,紀灼為他做了多少事,盡管大多不太起眼,堆在一起也能積沙成塔。

眼看思路要往不純粹的地方偏,淩泉趕緊刹住,自己終結了這一話題。

他難得如此坦誠,直白地說出此刻他的真實想法:“我不想讓你走。”

紀灼無奈道:“我也不想。”

淩泉又說:“你的事情,前因後果我都聽說了,是做得不對,但罪不至此。前幾天有個半夜和粉絲私聯的,這個嚴重多了吧,被逮到了,也就是寫了份道歉信,扣了十萬票而已。”

紀灼:“那是別人。”

“我還是覺得沒道理,”淩泉站起身來,“我要去找節目組。”

紀灼連忙把人按下了:“乖,別去了,沒那麽簡單的,別給自己惹一身腥。”

淩泉:“可是……”

紀灼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真的,我覺得能走到這裏都算我運氣好了,我很滿足了。你就在這好好練習,爭取C位出道。我也沒別的要求,就希望你出去以後和我保持聯系。”

保持聯系。上次紀灼以為自己要走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淩泉聽著怪不舒服的:“我不是那種自己厲害了就忘了朋友的人。”

“知道了,”紀灼又彈了淩泉額頭,“總之你在這裏乖乖的,別跟別人起沖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有什麽事找找顧擇星宋雲旗,他們挺靠譜的,再不濟找小簡。不用總是想著誰幫你一把你就欠了誰人情,朋友之間不會計較太多這個的,放開一點。”

淩泉瞪了紀灼一眼:“我不用找誰。”

“嗯,你不用找誰,你一定能把所有事情處理好,”紀灼附和到一半,話鋒忽然一轉,“唉,我是真不放心你。”

淩泉越聽越煩躁:“閉嘴吧。”

紀灼回了家。

嚴格來說並不算回家,只是回到他在公司附近租的出租屋。公司太差,不會給他們這種還沒出道的練習生分配宿舍。

其實紀灼彼時剛上舞蹈學院,簽這個公司的時候,公司還是蒸蒸日上的。可惜後來集團高層搞內鬥,底下這個娛樂公司就成了棄子,原先的好資源都被收得七七八八,公司一直半死不活地掙紮,想解約跑吧,偏偏公司還真有按合同履行義務,法院不能判定合同無效。

有點後路的藝人都換新東家了,他們這些還沒冒過尖的新人自然沒有人為他們買單,被一紙合約束縛著,走也走不了,待著也看不到以後。

紀灼也不是沒想過靠別的方式為自己掙點未來,他一個新人偶像,幾乎兼了經紀人的工作,自己去談商演,去面試選秀……別人聽說他在做偶像,都以為他是什麽大明星,實際上他有段時間連勉強糊口都很艱難。

他沒放棄過,本來打算好在網上搞直播,或者錄一些團的練習室舞蹈和日常發上網,現在網絡那麽發達,只要他肯去做,指不定他們就能被人看見了。

計劃都和團員們講好了,每個人都懷著滿腔熱血想再試一試。青春年少總是不怕前路跌宕,他們有的是奮勇直前的氣力。

誰知道老天就把紀灼的這份氣力收走了。

他學了十幾年舞蹈,因為一場車禍,膝蓋韌帶受損,半月板撕裂,光恢復到能正常走路就花了一年多,他說還想跳舞,醫生勸他放棄。說當個業余愛好還可以,要長期保持高強度練習,簡直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