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豈有此理

從一月到三月,《一夢成曲》播了多少期,淩泉就用DouDou這個名字發表了多少首歌。每一次都是跟著節目當期的主題來。

一開始他的聽眾其實很有限,他最初所獲得的關注,都是托了其他音樂人的福,這種方式吸引來的聽眾到了一定程度就不再增長了。

後來也有些人不知道通過什麽渠道陰差陽錯地聽到了他的歌,純粹被歌吸引,在他這裏留下。

但聽他歌的人,依舊不算多。

對於喜歡聽歌的人來說,無非就是多了個小眾原創歌手。

這個歌手挺有靈氣,歌也好聽,還高產,總的來說,每一首都能比前一首再有些進步,但畢竟是個新人。

淩泉也沒著急,有空了就大量聽歌,自己寫些片段。

四月,《一夢成曲》的競演到了白熱化階段的時候,在某一期裏,節目組給歌手們的題目是:用冰箱裏的任意東西為主題寫一首歌。

……

這題目有點抽象,但也不能算是難題。觀眾們都等著聽聽看會有什麽有趣的歌誕生,然而節目播出之後,眾人大失所望。

每個人寫的歌都中規中矩,雖然也有旋律不錯的,還有為了突出重圍炫技的,不過總差了那麽點味兒。

本來每一期總能有那麽一兩首比較受歡迎的歌,這期卻沒有歌上熱搜,唯一的話題是節目裏誰誰誰又把誰誰誰淘汰了。

淩泉照舊在節目播出兩天後發了歌。

他有一批固定的聽眾,聽眾們也都知道DouDou每次都會來蹭節目的熱度,都等著他發歌。

其實淩泉自己錄完這首歌,也沒抱什麽特殊的期待。他說是說蹭節目熱度,實際上更是把節目組出的題目當自己的作業。他以交作業的心態直接隨意發了歌,轉頭又去忙別的事。

幾個小時回來之後,看見DouDou那個號的消息已經爆了。

他第一反應依然是以為自己馬甲被人扒了。

忐忑地點開@列表,才發現自己的歌被一個圈內以嘴巴毒辣著稱的樂評人分享出來了。

看到這樂評人的名字,淩泉的心就涼了半截。評價內容一眼看過去,也都是些不太好的詞語。

淩泉下意識想,就算他寫得不太好,也不必專門發文罵他吧,畢竟再怎麽看,他都是一個沒什麽名氣的新人。

沒有人會對著小學生問為什麽你做不出微積分的題目啊。

轉念又覺得既然是專業人士的意見,看看也不算虧。

他定睛去看那樂評人的長篇大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晃了晃腦袋,才發現對方罵的人不是他。

-@蔣知道:《一夢成曲》的選手都退賽算了,這期寫的都什麽玩意兒。年輕的選手沒有生活,人家叫你寫冰箱裏的東西,你全程就在cue冰箱這兩個字,這水平別寫了。成名的歌手俗套,什麽冰箱裏的剩菜代表了家人的默默付出,這種強行感動的歌我聽得耳朵都爛了。詞不好就算了,旋律也沒多少出彩的,詞曲配合在一起就是爛上加爛。

-這還不如我無意間淘到的糊歌手寫得好。

-這首叫《可樂》,是一個叫DouDou的小眾歌手寫的,以一瓶透明冰櫃裏的可樂為第一人稱,全曲就是這瓶可樂在網吧的冰櫃裏觀察一個少年的故事。

接著這樂評人把整整五分多鐘的歌裏講的故事重新整理了一下:這瓶可樂說自己剛剛住進冰箱不久,所在的位置剛好能看到一個體型頗大的少年油光滿面地進來,坐在機子前繃著臉從早打到晚。中途打電話跟父母吵架,說自己就是沒救了,就是只會玩遊戲。苦悶的少年打完電話,黏糊糊的手把可樂拿走。可樂心想自己是一瓶糖水,還總是開心得冒泡,應該能給少年帶來一點快樂。

等這瓶可樂到了電腦前,看少年先是打遊戲,打得不耐煩了,和別人聊天。先是說被網戀對象騙了錢,說被騙錢也無所謂,只想有人愛他。又聊起工作的事,說現在工作不好找,他沒學歷,身體還有些亂七八糟的病,只能在外面**工。

可樂並不明白少年聊的這些是什麽,它只希望少年能盡快把它喝下去,這樣他應該會快樂一些。

等了一個晚上一個白天,又一個晚上一個白天,它也沒等到它被開封的那一刻。它只看到少年那雙本來也沒什麽神采的眼睛忽然睜大了,隨後這個人很突然倒了地,表情痛苦。

人被擡走了,這瓶沒開封的可樂回到了冰箱裏。它以為它能給別人快樂,可是它看到少年在屏幕裏打的字,說如果能回到過去就好了,他一定會在學校裏努力學習,又說自己如果能少喝一點可樂的話,或許就不會生病。

原來它不能帶給人快樂,還會讓人生病。

又一個人把它從冰櫃裏拿出來,它渾身冒著冰冷的汗珠。

這瓶可樂不會再快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