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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沿著走廊往回退,有一扇門她剛才就經過了。上鉸鏈對面的一邊。一動就大開。門砰地一下往後開去,門背後沒人。是間舊浴室,裏邊有繩、鉤子和一只吊網兜。救凱瑟琳還是去打電話?只要不出意外,凱瑟琳待在那井底下是不會被打死的,可要是史達琳被打死了,凱瑟琳也就沒命了。帶上凱瑟琳一起去找電話。

史達琳不想待在浴室裏很久。他有可能來到門口對她劈頭蓋腦一陣狂射。她朝兩邊看看,然後閃身進入浴室取繩子。室內有一只大浴缸。浴缸裏幾乎裝滿了發硬的紫紅色的熟石膏。一只手連帶著手腕從石膏中向上伸出,手已經發黑、皺縮,手指甲上塗著粉紅色的指甲油,手腕上戴著一只小巧精制的手表。史達琳的眼睛同時在掃視著每一件東西:繩子,浴缸,手,表。

手表上的秒針是一只爬行的小昆蟲,這是她看到的最後一件東西,隨後,燈忽然滅了。

她的心猛跳,跳得她胸脯和雙臂都在顫栗。黑乎乎的叫人發暈,得摸到點什麽東西在手,浴缸的邊什麽的。浴室。要出浴室。要是他找到這門,他會朝這浴室一陣猛射,沒有任何藏身之處。天哪出去!壓低了身子下去,上大廳裏去。每盞燈都滅了嗎?每盞燈都滅了。他一定是在保險絲盒那裏關的燈,把閘給拉了,它在哪兒呢?保險絲盒會在哪兒呢?樓梯附近。多數是在樓梯附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就會從那個方向過來。可是他還是在我和凱瑟琳兩人的中間。

凱瑟琳·馬丁又在哀叫了。

在這兒等嗎?永遠等下去嗎?也許他已經走了。他不能肯定沒有後援人員到來。不,他能肯定。可這樣的話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我失蹤了。也就是今晚吧。樓梯在尖叫聲發出的那個方向。事情現在就得解決。

她移動著,悄悄地,肩膀幾乎都擦不到墻,擦到了也是極輕,怕出聲;一手伸出在前;槍端平了在腰那個高度,緊貼著身;走在逼仄的過道裏。現在已出了過道進了工作室。感到空間在逐漸打開。敞開的房間。在敞開的房間裏弓身屈膝,雙臂伸出,雙手握槍。你精確地知道槍的位置,就在眼睛的水平線之下。停住,聽。頭、身體和雙臂仿佛電視攝影機用的鏡頭轉台一樣在一起轉動。停住,聽。

在完全徹底的一片漆黑中,只聽得到蒸汽管發出的嘶嘶聲和小股水的滴答聲。

她的鼻孔中聞到一股濃烈的山羊味兒。

凱瑟琳在哀叫。

伽姆先生眼戴護目鏡靠墻站著。沒有危險她不會一頭撞到他身上去的——他倆中間隔著一張放器具的桌子。他耍著他那紅外線燈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照。她長得太苗條了,對他沒有大用場。不過他還記得剛才在廚房時看到的她那頭發,亮麗得很,而取到這頭發只需要一分鐘。他可以一把就扯它下來,戴到自己頭上,戴著它俯下身子對井下那貨說:“沒想到吧!”

看著她想辦法躡手躡腳地往前摸真是好玩兒。現在她的屁股貼著洗槽了,她在朝尖叫的方向慢慢移動,槍向前伸出。慢慢地、花上一長段時間來捕殺她一定很好玩兒——他以前還從未捕殺過帶武器的呢!他可以徹底地享受一下。那麽做沒時間了。可惜。

對準臉來他一槍極好,相距八英尺也不費事。這就動手吧。

他扳起皮同槍的槍機,哢噠哢噠把槍舉了起來。人形模糊不清,在他的視野中,那人影忽閃忽閃耀著綠光。他的槍在手中猛顛了一下,後背重重地撞到了地板上;他那紅外線燈是開著的,他看到的是天花板。史達琳趴倒在地;強光耀眼,槍聲大作,震耳欲聾。她在黑暗中操作著,兩人誰也聽不見誰;她倒出打空的彈殼,側轉槍,摸一摸看是否都倒了出來,用快速裝彈器迅速裝進子彈,摸一下,扳下來,一擰,一甩,合上旋轉彈膛。她開了四槍。兩槍,接著又是兩槍。他打了一槍。她摸到了剛才倒出的兩顆完好的子彈殼。放哪兒呢?放快速裝彈器的子彈盒裏。她一動不動地躺著。趁他聽不見動一下?

左輪槍槍機扳起的聲音與眾不同。她剛才是朝著那個聲音發出的方向射擊的,可是兩槍槍口強光閃耀,什麽也看不見。她希望他現在能朝錯誤的方向開槍射擊,槍口的光一閃,她就有了射擊的方向。她的聽力在逐漸恢復,耳朵雖然還在嗡嗡地響,可已經能聽得見聲音了。

那是個什麽聲音?吹哨子似的?像煮茶的茶壺,可是又中斷了。是什麽呢?像是在呼吸。是我嗎?不。她呼出的氣吹到地板上,熱乎乎的,又返回到她臉上。當心,別吸入灰塵,別打噴嚏。是呼吸聲。是胸脯受傷後抽吸的聲音。他被擊中了胸脯。他們曾教過她如何將胸外傷包紮好保護起來:在傷口上蓋上點什麽東西,油布雨衣,塑料口袋,密封不漏氣的東西,用繃帶包紮緊了,然後再往肺部充氣。這麽說她是擊中他的胸脯了。下面怎麽辦?等。讓他淌血,僵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