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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匡蒂科的行為科學處有一幅佛羅倫薩的風景畫,是作為稀罕物讓他看的。畫面的景色就跟他現在看見的一樣。從觀景台俯瞰佛羅倫薩,那是最好的景色,可是沒有用色彩。沒有,那是一幅鉛筆畫,陰影由木炭塗成。那畫畫在一張照片的背景上。照片上是美國系列殺人犯漢尼拔·萊克特博士,食人生番漢尼拔。萊克特憑記憶畫出了佛羅倫薩,那畫

掛在瘋人院中他的牢房裏。那牢房跟這兒一樣陰森。

帕齊是什麽時候得到那逐漸成熟的想法的?兩個形象,躺在他眼前的真正的佛羅倫薩和回憶裏畫中的佛羅倫薩,那是在幾分鐘以前他釘“魔鬼”的招貼畫時出現的。他自己的辦公室墻上有梅森·韋爾熱緝拿漢尼拔·萊克特的招貼畫,附有巨額的賞格和說明:

萊克特博士必須掩飾他的左手,也可能用手術加以改變,因為他這種類型的多指畸形(完整的多余手指)極其罕見,可以立即確認他的身份。

費爾博士用有疤痕的手拿著眼鏡,靠近嘴唇。

漢尼拔·萊克特的牢房墻壁上對這兒景色的細致描繪。

這念頭是帕齊俯瞰著身下的佛羅倫薩城時出現的?或是從燈光之上的天空的沉沉黑暗裏出現的?它為什麽會隨著切薩皮克帶鹹味的風的氣味到來?

對於這個以視覺見長的人來說,奇怪的是,那聯系卻是隨著一個聲音到來的。那是一滴水滴落在越來越深的池子裏時會發出的聲音。

漢尼拔·萊克特逃到了佛羅倫薩。

嗒!

漢尼拔·萊克特就是費爾博士。

裏納爾多·帕齊心裏的聲音告訴他,可能是他在自己的痛苦所形成的吊籠裏發了瘋,他那發狂的心可能讓他在鐵欄杆上咬碎了牙齒,就像饑餓吊籠裏那個骷髏般的人。

他記不起自己的行動,但發覺已來到了文藝復興門——那是從觀景台走向陡峭的聖喬治河岸的路。一條狹窄的街道陡然下降,蜿蜒不到半英裏,往佛羅倫薩老城的中心延伸。他的腳步似乎不知不覺地把他往陡斜的卵石路帶去,步子之快超過了他的願望。他一個勁望著前面,尋找著那叫做費爾博士的人,因為那正是他回家的路。走到中途他又轉入斯卡普恰河岸,一路下坡走到了臨河的詩人街,接近了卡波尼邸宅,那已

是費爾博士的家。

帕齊下完坡,喘著氣,在邸宅街對面的一家公寓門下找到了一個背著路燈光的暗處。要是有人來,他可以轉身假裝按門鈴。

邸宅裏沒有燈光。帕齊可以在那巨大的雙扇門上方看見一架監視攝像機的紅燈。他沒有把握它究竟是日夜不停地拍攝還是有人按鈴才拍攝。攝像機在遮蔽著的入口後很遠,帕齊認為它攝不到臨街的正面。

他細聽著自己的呼吸,等了半個小時,博士沒有回來。也許他在裏面沒有開燈吧!

街道空空如也,帕齊飛快地穿過街去,貼緊墻壁站著。

屋裏有聲音,非常非常微弱。帕齊把頭貼在冰涼的窗欞上聽著。是一種鍵盤樂器,巴赫的《戈德堡變奏曲》,彈得很動聽。

帕齊必須等待、躲藏、思考。不能過早打草驚蛇。他必須先決定怎麽辦,他不願意再當傻瓜。在他退回到街對面的陰影裏時,最後消失的是他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