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3頁)

雖然用魚竿殺人很麻煩,但他喜歡使用和被害者息息相關的東西,這些東西或是他們的謀生手段,或是他們的日常興趣。他極盡垂釣參考書上的內容來有創意地用這把釣竿。早些時候,他看見三個臉色發青的警察從前門蹣跚出來,躲在灌木叢裏嘔吐,這讓他確認自己表現得很出色。他看見門口的警探還在對那個盒子指指點點,他們也許以為裏面裝了炸彈。

嗯……他已經很久沒有耍過在包裹裏裝炸彈的手段了,曾經有段時間他癡迷於此。把一些東西混在一起,再把它包裝地恰如其分,然後來個大爆炸。刺激!樹樁、信箱、甚至幾只貓都曾是他爆炸實驗的受害者。當他回憶起最後一個爆炸犧牲者時,不禁有些頭暈目眩。

那是那個年輕婊子的錯。高中時,他想在一個科學項目上幫她一把,她卻當面嘲笑了他。當時,他知道她那門課快不及格了,還以為她會對向她伸出援手的班級尖子生感恩戴德一下。然而他大錯特錯,她毫不領情,仿佛是害怕他身上的書呆子氣息傳染給她似的。然後她就對他哈哈大笑,還告訴了自己的朋友,讓她們跟著一起笑。這群高中娼婦,永遠趾高氣揚地四處賣弄風騷,從外衣裏欲蓋彌彰著自己的胸罩和內褲,然後再嘲笑和鄙視那些被她們的蛇蠍誘惑勾引去的人。

他把炸藥裝在了她家門口。那簡直是一個藝術品,他為此感到驕傲,他花了幾個小時將它們精心組合在一起。原本,這是為了報復她的嘲笑,給她一些小小的驚嚇,僅此而已。他沒有想到她家竟然就著起火來,她的妹妹也葬身火海。那個婊子從此再也沒回過學校,謠言說她父母為忘記這段回憶,搬家到很遠的地方去了。學校的孩子們掩嘴說著悄悄話,在之後的幾個月裏都和他保持安全距離,有些人已經知道他在實驗炸藥,所有人都知道她羞辱過他。

他多次拜訪過那處小小的墳塋,站在那兒的時候無所適從,雙腳不得安分。他看著那塊小墓碑,心裏在想嬰兒死前是否飽受折磨,這種負罪感讓他自己都感到驚訝。在此之前,他不知道自己會對嬰兒抱有那麽大的同情。

“你認識托尼·麥克丹尼爾斯嗎?”

他差點都忘了老婦人的存在,扭過頭去朝向她。“誰?”

她又看了看他的名牌,眯起了眼睛。她大腦裏的神經比他想象的還要更敏銳。“托尼·麥克丹尼爾斯,給《論壇報》體育板塊寫文章,他是我的侄孫。”

“哦哦,那個托尼啊。當然啦,和他見面的時候我會轉告他的。”他看了看表。“我得走了,多謝你幫忙。”他的背脊感到某種讓他發麻的壓力,他必須趕在她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她的侄孫並告訴他她遇到傑夫·托馬斯之前,就從這兒抽身。他往後退了兩步,轉過身去。

“我叫伊夫林·韋克菲爾德。”她在他身後大叫,把她的姓氏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喊給他聽。

他沒有轉身,只是舉起一只手表示聽到了。希望沒有人注意到他從人行道上匆匆離開,他是不是走得太快了?於是他慢下步子,假裝在做筆記,眼神幾次在房子和筆記本之間移動,看起來像是正在寫一段場景的描述。他發現一個警探朝他這兒看了一眼,又回到了包裹旁邊。

他在濫用自己的幸運。為什麽要偏離原來的計劃呢?愚蠢,愚蠢,太愚蠢了。

想親眼目睹謀殺案余波的欲望過於強烈,當他看見警察困惑、民情激越的時候,他的手指仍會感到殺人時的那種刺痛感。是他做了這一切。所有人都想知道他究竟是誰。

他停下腳步,長籲一口氣,將毒害他的自滿情緒從體內清除出去。若想成功,他必須得更好地控制自己。

他不會再重蹈覆轍。

沒有再猶豫,梅森最終決定當場打開盒子。拆彈小隊已經用X光掃描過盒子,排除了危險,而他也等到了一個更懂行的人出現。他看著那個女人拍攝照片,在亮閃閃的膠帶上抹上一層灰取證,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盒子。聯邦快遞單上的收件人就是受害者,退件地址是波特蘭的一個郵局。

雷和他一直在爭論是否要打開它,雷希望能將它帶回實驗室,而梅森則希望在此時此刻打開它。罪案現場處理專員本也不想當場打開,但梅森否決了她。公寓的室內陳設具備和川頓、科克倫的謀殺現場所有的特征,只有一點除外:和前一次犯罪有一項物理性的聯系。

這個殺手喜歡留下一點東西:川頓的警徽放在了蘇珊娜的拋屍現場,川頓的頭發則出現在了科克倫的遇害場所,甚至還有坎貝爾醫生門口的錄像帶和她實驗室外套裏的戒指。

梅森的直覺高聲勒令他當場拆開盒子。他不停把身體重心在兩只腳之間轉換,雷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很可能猜測他是否想上廁所。梅森站住了腳,將握緊的拳頭放進外套口袋裏,他的吐息在空氣中結成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