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4/6頁)

這是怎麽回事?簡直不可思議。李進的錢怎麽這麽多,王幹不是說只有二百萬美金嗎?可這筆巨款王幹沒提過,李進留下的材料裏也沒有,錢在哪?他捋著這份材料看下去。李進接收這些錢的賬號,是某跨國銀行在曼谷本地的一家分行,戶名是龍久。李可打開手機,找到了李進留下的銀行APP。賬號要憑密碼才能登陸,他自然不知道密碼。他又看了一下銀行規則,登時傻了眼,大額轉賬和提現需要在銀行營業部,並需要憑護照、指紋和簽名才可以支取這些錢。

他很快又翻到龍久前幾年的收入記錄,全加起來,大概九百八十萬美金!

李可靜坐沉思,這筆巨款還只是李進的日常收入,若是有負責公司的股權,又不知是多少。李進是不是看中了這些錢而最終成了吳右的人?可能性不大。李進要這麽做,只要一暴露就無法再回國,再也無法見到媽媽。李進不是這樣的人。

李可又讓顧桃叫來行動隊的四個隊長,這是他每個月甚至每周需要主持的會議。李可早就把各隊長的材料研究通透,會上只讓他們匯報,提醒注意事項,其他的話都讓顧桃去說。開會沒什麽難辦的,因為他們對“自己”異常尊敬,以前的龍久是靠硬邦邦的戰績收服和管理著他們的,他是站在李進的肩膀上在做事。

傍晚漸近,李可想起還要和安娜去看戲,停下了手頭的活兒,搜索起馬林斯基芭蕾舞團。這是俄羅斯頂尖的芭蕾舞劇團,他記下了關於它的主要信息和這次演出的首席舞蹈家的名字,嗯,應該夠忽悠的了。李可穿上西裝出發,特意沒有讓小莊來接他。樓下地庫裏有龍久的一輛奔馳500,他開著它去接安娜,駛向曼谷劇院。安娜穿了一身天藍色的晚禮服,在門口的陽光下容光煥發。這真是有趣的女孩子,她要做什麽事,就立刻會變成做那個事的樣子,這樣的女子令李可心儀。她如此地愛著“他”,他卻不能碰。

他倆坐在側面的包廂裏,燈光一暗,李可覺得他們懸在了半空,像兩只掛在樹枝上的籠中鳥。李可繃直了身子,懷疑看台上一定有人認得安娜,也可能會認得“他”,會竊竊私語這是那個大毒梟的女兒和她的未婚夫。舞劇枯燥乏味,細胳膊細腿兒地蹦個不停。李可的眼皮開始打架,脖子在坍塌,正是偷偷睡一覺的好時機。當他正要墜入夢鄉,一副柔軟的嘴唇滑過嘴邊,撩醒了他。睜開眼,安娜的臉近在眼前,在黑暗裏像發著光,她像下凡的天使呀。李可心裏一蕩,不由扳過她的頭,將她壓向黑暗的深處,像沉入舒服的沙丘,墜進兒時的搖籃。他深深地吻著她,一切變得不由自主,他撫摸著她的身體,她的秘密,他知道自己開始對那些危險之地著迷,因為她,好像值得。

“笨久,我想你了……”她說。

“我也是……”

散場之後,李可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說了攔不住的胡話或真話。看著滿含期待的安娜,他知道今晚將城池失陷,而他不再像個土撥鼠那樣六神無主,既然早晚要來,那就來吧。肚子裏有個魔鬼慫恿著他,這是上天給的機會,讓他報復李進在精神上對他的鄙視和踐踏。裝逼遭雷劈,而他就是那道雷,反正那麽久沒有姑娘了……但是,肚子裏有把刀刃指著李可的心肝。李進恨你是為了什麽,你忘了嗎?你這個混蛋!

車開向曼柯廉的河邊。安娜一路靠著李可的胳膊,她哼著剛才的芭蕾舞曲,似睡非睡,柔軟如一只乖巧的貓。李可希望今晚一切美好,因為明天又不知魂在何處。

安娜是李進的陽光、救命草,或許也是他的。

車沒油了,李可開進路邊一個加油站,下車去自助加油。安娜在車裏擺弄著iPad,不知是什麽讓她哈哈大笑。她望著在擺弄加油槍的李可,拋來罕見的媚眼。

好像哪兒不對?李可的後背一陣發涼。他本能轉身,四周望著,加油站空無一人,只有前後不遠處兩輛車發出低低的轟鳴。它們的玻璃漆黑如墨,前車似乎不想走,後車似乎不想進來。各種電影中的橋段湧進李可的腦海,《邦尼與克萊德》《教父》和《賭城風雲》,在這樣的場合遭人伏擊,他會被打成篩子。李可頭皮發炸,他緊緊繃住自己,不敢妄動一下。手機在車裏,沒法呼叫支援。他用余光掃描著前後,猜測當他把油槍塞進汽車時,彈雨就會飛來,那是攻擊的最佳時間。他遲疑片刻,知道必須當機立斷,因為車上還有安娜。他輕輕放下油槍,看了眼安娜,猛地側身去了油櫃的一邊,同時掏出了手槍。

“安娜!”他大喊一聲。

安娜驚訝擡頭,看著舉槍欲射的他。這一刻,前後兩輛車裏鉆出了六七個人,舉起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