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蒼雷引 第三章 廟宇妖龍案(第5/5頁)

“面對龍蛇洶湧躥出的恐怖影像,心驚肉跳的兵卒們已如驚弓之鳥,這時胡商和假廟祝最先哭喊逃遁。就如同戰事不利時兵卒們會盲從著逃跑一樣,何況這批軍卒已被偷下了迷魂致幻的麻賁,果然如《神農本草經》中所記載的‘令人見鬼,狂走’那般,他們也跟著逃出了這座恐怖的廟宇。最後是李立,他心力交瘁,終於崩潰,在藥力和迷魂幻術的雙重作用下,徹底瘋癲了。”

陸沖籲了口氣道:“如此一來,郡王已經將崔府君廟的劫案過程推斷得大致不差了,但如君所言,一切都是幻術遮掩,那麽在妖龍出現的當晚,那批絕密軍械仍舊安放在原來的那間偏殿中。可是,然後呢,這批勁弩寶甲最終去向何處?”

“當晚李立瘋癲,手下兵卒逃散,直到轉天午時,才有幾個膽大的老兵結伴趕回來探看,那時候廟中無人,當然也沒有任何幻術遮掩了,他們看到的是偏殿內空空蕩蕩。也就是說,那晚妖龍出現,驚走軍卒後,直到轉天午時,大致七八個時辰內,假廟祝和胡商們才合力運走了勁弩寶甲。

“從老兵們的供詞來看,崔府君廟的假廟祝大致在六七人,加上胡商,總計十余人。這十人在六七個時辰內,要將這三大廂車的軍械運走,應該不算麻煩事。他們只需將軍卒們丟棄的馬匹套上廂車,拉上山道,遠遠趕走即可。事實上,他們似乎也是這麽做的。在案發第三天的黃昏,刑部接報,在長安城外南山羅漢坪附近發現了那三輛廂車,拉車的馬匹還在,只是車上已經沒有了那批頂級絕密軍械。”

陸沖猶豫道:“看情形,是那些劫匪連夜套上車馬,將軍械拉走了,但是這樣做,其實要冒極大風險。一來套車而行,哪怕是在荒郊野外,也是目標太大,頗為引人注目。二來,駿馬和廂車都是軍中物事,標記明顯,極易被關卡中人發現。這群劫匪心思縝密,絕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正是,照我看,他們只能走夜路,乘著夜色將軍械馬車拉到了那裏。從路程來算計,自崔府君廟趕到南山羅漢坪那地方,也正好是三個多時辰的催車急行便可到達。但最大的問題是,在那之後呢?”李隆基輕拈著玉笛,沉吟起來,“劫匪可以四散而走,但那批沉重的軍械呢?要知道只一副閃電弩,便需要一個壯漢勉力搬運,但整整五十副勁弩和二百套靈鐵甲卻不翼而飛了。刑部在羅漢坪甚至掘地三尺,也沒有找到一絲痕跡。”

李隆基眯起雙眸,盯著那輪西墜的斜陽,臉色剛硬得可怕,緩緩道:“這才是妖龍弓甲案最緊要的疑雲,如果找不到這批絕密軍械,對大唐政局的多方勢力都會是一種可怕的威懾,後果不堪設想。”

陸沖忽然發現,那些淡漠、懶散、頹廢的公子哥表情竟罕見地從那張臉上消失無蹤了,這才是他熟悉的臨淄郡王,這才是那個真實的李隆基。

陸沖不由暗自長嘆了口氣,這一刻,他才覺出李隆基那深深的無奈。這個人滿腹才華,滿腔抱負,滿懷豪氣,但在當前這波譎雲詭的政局沖刷擠壓下,不得不將所有的豪情熱血和胸羅錦繡都壓抑下去,戴上一副荒唐、頹廢的紈絝面具。

陸大劍客也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和袁昇的對話,這世上,每個人都戴著一副面具。只不過,有的厚有的薄,有的簡單,有的復雜。

這時一個仆役匆匆奔入,顫聲道:“啟稟郡王,那個一直昏迷的薩米爾,昨晚半夜突然醒來,竟然從刑部大牢越獄了!”

李隆基面孔一板,喝道:“昨晚越獄的,怎麽現在才來稟報?”

仆役極少見他如此嚴肅,嚇得臉色一白,道:“這薩米爾極是詭詐,他一直裹著個薄被橫臥牢內,昏睡不醒,所以向來是無人在意的。今日午時獄卒循例過去看時,才發現只有那一團薄被了,奇的是被褥不知被做了什麽手腳,給撐得圓滾滾的,裏面的人卻已蹤跡全無。刑部六衛聞訊趕去探看,推算出應該是昨晚越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