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蒼雷引 第八章 鬼鏡現兇(第3/7頁)

“師尊,到底是因何落得如此境地?”

“為師能有今日,全賴錯看了一人……”鏡中鴻罡的悲憫之色愈重。

“是誰?”

“你的十七兄!”

“十七兄……袁昇?”高劍風不由打個激靈,“他為何要害您?”

“朝廷傾軋之遺禍!為師身處二聖權力糾纏的旋渦中心,身不由己,而袁昇很可能早已被韋皇後收買了,只不過那時為師還不知道。突遭親信暗害之後,為師身受重傷,想到又會遭遇宣機等狠辣對頭的追擊,便不得不出此金蟬脫殼的下策……”鏡中人說著幽幽嘆了口氣,“這其中還有很多隱情,實在一言難盡……”

如果將那些隱情都說清楚,確實很麻煩,一個謊言的背後往往要用數個謊言支撐,所以鴻罡幹脆用“一言難盡”輕巧帶過。因為他知道,對於高劍風這樣的銳氣少年,師恩深重往往要遠勝於證據事實。

果然高劍風已聽得熱血沸騰,憤然道:“袁昇……居然如此人面獸心!”

“不要憤恨,”鏡中鴻罡低嘆著,“我一直教授我的弟子放棄怨恨,待人要以德報怨。袁昇,一直是我的愛徒,他也是無意間走上歧途。對他尤其要設法挽救,不能讓其一錯再錯!”

師尊落得如此境地,仍要以德報怨!高劍風心內感慨萬千,但他對袁昇也有一種莫名的崇拜之感,聽得要對十七兄施法挽救,反而更能接受,不由怔怔道:“要怎樣挽救十七兄?”

“昇兒也很無奈,他被韋皇後利用,再上了宣機這條賊船,實際上已是踏上了一條不歸路。要救你十七兄,咱們只有兵行險道。記住,今後的事,你要聽你二師兄的安排!不要怕,前路漫漫,為師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我現在給你個見證吧。”

一只蒼老的手慢慢從鏡子中伸了出來,摸向高劍風的頭。

這情形萬分詭異,孤燈暗室,幽冷古鏡,一只手從銅鏡內探出,慢慢地撫摸著少年的臉。

“明白了吧,我的孩子。”蒼老的手又收回鏡中。

高劍風已經淚流滿面:“弟子知道,師尊當真是慈悲襟懷,忍辱負重……”

“師尊的修為,早已超越了苦樂榮辱之分別!現在,你先出去,喚你二師兄進來……”

高劍風又痛又憐,對鏡叩頭,依依不舍地出了門。門外等候的淩智子見他走出,默然拍了拍他肩頭,恭謹地走入屋內。

房門緊鎖後,銅鏡旁邊的一扇漆黑屏風後,慢慢轉出一個清瘦的身影,正是慧範。

淩智子忙躬身施禮:“恭喜師尊,彈指間收服了小十九。”

“他本就是我們的人。”慧範那張老臉始終波瀾不驚,“接下來的事,一件比一件緊要。天瓊宮內開始熱鬧起來了吧,他們都很能折騰,哼哼,欠我的賬,都要還的!”

清晨,天瓊宮的大門四開,鼓樂聲起,數名小道童或手捧香爐,或吹簫擊鼓,分列宮門兩廂準備迎候貴客。

今日是主持玄真法會的臨淄郡王李隆基在陸沖的陪護下,第二次趕赴天瓊宮。據說他本次前來另有重任,要代其父相王李旦為皇帝祈福。

法鼓引磬聲中,李隆基代表父王親自叩拜了太上玄元皇帝,更替相王供奉了法會一批財寶,還有一部李旦親筆以金粉抄錄的《道德經》,再於太上老君像前低聲禱告,代父王李旦為二聖祈福。

宣機微笑稽首,道:“郡王之至孝,相王爺之至忠,必然感通神靈,所求如願。山人等法會專修術師也在日夜修法,祈願二聖與神同齡!”

客套了幾句,李隆基再與龍隱、淺月等幾位宗師見禮。他談吐爽朗謙和,淺月和丹雲子等都和他談笑風生,只有龍隱國師不知為何,時常僵著一張臉,連話也說不了幾句。

“袁老大,”陸沖大步走到袁昇身前,深深盯著他,“我聽青瑛說了,那道雷法疾電劈來,你全然未退,替她擋了個大災。”

袁昇笑道:“替屬下扛雷,本來就是長官的分內之事。”

又是這熟悉的笑容,陸沖前幾日看到這淡淡的笑,會覺得這家夥在故作高深,但這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有些懂得袁老大了。

“先前對不住你了!從今日起,你還是我的袁老大!”

袁昇也向陸沖點了點頭。真正的兄弟之間,其實不用多說什麽廢話。所謂肝膽相照,所謂同甘共苦,便是這種不必言說不必形容的坦蕩與相知。

李隆基也是人精,從龍隱身上很快察覺到了彌漫在幾大宗師間若有若無的一縷陰雲,便沉聲嘆道:“前日聽得袁將軍傳信,蕭真人竟是駕鶴歸真,茲事體大,我還有些緊要之事,問詢袁將軍。”

淡淡的一句話,龍隱等大宗師均是臉色僵硬,宣機甚至有些可憐巴巴地望向袁昇。袁昇只得咳嗽一聲:“也許是心魔作祟,蕭真人竟自盡了。當然,真相還要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