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蟲形(第4/8頁)

椰子糖的保質期是到三月三十日。

她把抽屜裏所有的東西都翻了一遍,瓜子、花生糖、巧克力、椰子糖、開心果、話梅……所有的零食都過期了。看著抽屜裏這堆東西,她莫名地有了一股寒意——這些零食,除了過年,平時幾乎不太有人成批地買。

如果是今年過年買的,不可能有保質期到一月八日的糖果,因為一月八日還沒有到春節。

那至少是去年——過年的時候買的?

去年過年的年貨還在抽屜裏,想必是陳方去世的妻子買的吧?他居然一包也沒吃,像根本沒有動過,就放在抽屜裏。

想著這些過期的東西是陳方的另一個女人買的,楚恬一陣煩躁,說道:“陳方,你這些零食都過期了,我幫你扔了吧!”

陳方進了廚房又去了衛生間,也不知道在搗鼓什麽,答道:“好。”

楚恬開始在屋裏翻找塑料袋,好把抽屜裏另一個女人的痕跡扔掉。她在廚房沒找到塑料袋,就在屋裏隨便翻了起來。

拉開書房最下面一個抽屜,露出一個精美的盒子,是婚紗照。楚恬猶豫了一下,打開了盒子,翻開了照片的封面。

照片是陳方和另一個女人,陳方豐潤的圓臉,女人甜美的笑容,婚紗照拍得很美麗。翻過最後一頁,她看到拍照的日期是去年五月一日。

原來陳方和妻子結婚還沒幾個月,他的妻子就去世了。她看著照片裏那個女人幸福的笑臉,心裏有些發涼,那個時候她一定沒有想過,一年過後,她已經是一個死人。

她把相冊放了回去,突然想到——如果陳方和他妻子是去年五月才結的婚,那去年過年時候的那些糖果又是誰買的?是這個女人以陳方的女友的身份買的嗎?她總是想著那些糖果,放相冊的時候手一擡,不小心敲到了抽屜頂上。

從上一層抽屜的底下掉下來一張照片,或許是以前裝太滿不小心插上去的。楚恬接住照片,詫異地發現,那是更早一些的照片,是陳方和另外兩個人的合影。

一個男人和一個小男孩。

照片保存不當,男人和男孩的臉有些模糊,只看得出男人是個瘦子,小男孩和這個男人穿的是父子裝,他們是一對父子。拍照的時間是二〇〇六年九月。

楚恬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插回上一層抽屜的底下,心裏隱隱約約感到了不安,有什麽事不太對勁,她一時沒有想出來。她終於在另一個抽屜裏找到了塑料袋,把那堆過期的零食裝了進去,重重地躺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腦子裏什麽也沒想。

陳方從衛生間走了出來,他端著茶水過來,楚恬露出微笑,和他聊了會兒天,就走了。

3

好幾天了,關崎和沈小夢在辦公室裏一直在看出了十幾條人命的咖啡館監控錄像。

店內的一切從開始就很正常,人來人往,店員走來走去,沒發生過任何不尋常的事,一直到下午四點過後的某個時段,異常發生了。先是靠窗的某個客人喝飲料喝到一半突然定住,接著是聊天的兩個女生保持了聊天的姿態,卻不再有聲音。這種古怪的“瞬間凝固”逐漸蔓延到全店,幾分鐘過後,打盹兒的張青發現店裏的異常,叫出了阿蓮,然後兩人確認了客人死亡之後,嚇得跑了出去。

過程看了好幾遍,關崎眉頭緊皺,看這樣的情況,外人投毒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要說是咖啡店內部員工投毒,一則沒有動機;二則像這樣的場面,投了毒也很難脫得了身,畢竟制作飲料的人就一個,除了張青,還有誰有機會在每一杯飲料裏都下毒呢?

而這又是一種什麽毒?能讓中毒的人瞬間死亡、肌肉僵直,保持著和生前幾乎完全一樣的動作和表情?

所有客人的食物和飲料都送去實驗室檢查了,很快就會有結論。關崎一遍一遍地看著監控,突然說:“沈小夢。”

“到!”沈小夢連忙應了一聲。

“那天在咖啡店外,有一個多嘴的學生,你還記得嗎?”關崎說。

“報告關警官,那個人我認識,他叫唐研,是蕭安的朋友,和蕭安一起去過六蠔村,回來的時候和蕭安一起發現蕭磬和陳娟失蹤,我給他作過詢問筆錄。”

“哦?那就更可疑了,監控拍到他一直在咖啡店外徘徊,把他叫回來,我有話要問他。”關崎饒有興致地說。

“是!”

唐研被急召到警局的時候手裏還拿著冰激淩,顯然關崎的緊急特召讓他很意外。他還在蕭安家門口,蕭安父母的葬禮儀式已經結束了,蕭安還沉浸在悲痛中,為了預防地沙蟲的成體殺害了蕭安父母以後卷土重來,他一直在A小區樓下晃悠,順便品嘗了附近所有商店的各種口味的冰激淩。

關崎又看了幾眼這個學生,個人資料上寫明,他是慈安大學三年級的學生,學的是生物,目前正因病休學中,但看起來唐研不僅完全不像有病的樣子,還居然曾經因為“無聊”和“想社會實踐”這樣的理由在蕓城大學幫忙做了幾天的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