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瘋了?”是羅恩,而且天也亮了。顯然,我在樓梯裏睡了一晚。最近,我發現自己總在最不可思議的地方酣睡。我都懷疑自己此前怎麽會需要安眠藥了。

我慢慢睜開眼。羅恩在一旁怒氣沖沖地俯視著我。

“有夜賊。我覺得我聽到有賊在撬門。”

“夜賊?如果有人想硬闖,警報系統會響的。”他咄咄逼人地看著我。

“我……我害怕。”說著,我已是眼淚汪汪。我不想哭,可我控制不住。我什麽時候變成愛哭鬼了?

“你已經徹底歇斯底裏了。”羅恩退後一步,好像我有傳染病似的。哭哭啼啼的女人是他最不願對付的了。他沿著走廊往前門走去,開門往外看了看,又檢查了一下門框。“沒問題,”他義正詞嚴地說,“是你自己異想天開。”

我點了點頭,身體還是有些顫抖。我喜歡這個推定,總好過真的是兇手回來殺我滅口。

“你怎麽會在這兒?我還以為你離開我了?”羅恩檢查完門返身回來,雙臂交叉,又站在那裏俯視我。

“這房子有我的一半,我願呆多久就呆多久。”我挑釁地說。我可不會那麽容易就膽怯。如果他繼續這樣,我還不走了呢。

也許,我還應該在這裏舉辦奢華盛宴。羅恩痛恨噪音、雜亂和酒鬼。想到此,我不由微笑起來。羅恩見狀,馬上說道:“我不明白這種情況下,有什麽東西那麽好笑。”他的語氣能把撒哈拉凍成冰土,引發下一個冰川世紀。羅恩,應對氣候變化的有力武器。我再一次忍俊不禁。我能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出,我讓他煩透了。真是大快人心!

“也許是因為我意識到你幫了我一個忙。”我反駁道,然後不等他回答,便從他旁邊擠了過去,一把抓起車鑰匙,撇下了還摸不著頭腦的他。

 

隨著些許輕微的嘎吱聲,我推開了溜冰場的後門,因為前門已經鎖上了。我忘了這裏的前廳夏季不開放。我輕手輕腳走了進來,心裏不太自在,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入侵者。我想我確實是。

上次來這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凝視著眼前的冰面,一時間思緒萬千。這裏一度於我而言意義非凡。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回這裏。多年來,我一直刻意回避這個地方。我原本打算回酒店的,但這麽一大早就窩在酒店房間裏,想來就讓人壓抑難當。所以,我沿著熟悉的路線來到了溜冰場。曾經我每天都來。那時候,我的世界還沒有變得不可理喻。哪怕那一切轉瞬即逝。我在那個本該為大獲全勝歡欣雀躍的日子裏,下定決心不再踏足冰場。而我也一直信守諾言。連羅恩都不知道,這個差點成為他太太的人曾是花樣滑冰冠軍。

多年來,這項表演型運動一直帶給我一種自強自立的自我實現感。一種無法用金錢買到的成就。直到我被宣布奪冠,而母親告訴我那是因為父親買通了評委。“金錢能買到一切!”

這句話至今還在我腦中回蕩。

不管怎樣,我都是個傻瓜。就因為她酸溜溜的愚蠢評論,我丟開了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我沒有繼續戰鬥,而是選擇了放棄。一如今天我沒有和羅恩做個了斷,而是選擇了逃離。我離開了家,那是羅恩的家,但也是我的家。我真是個懦夫!

 

“很高興又見到你了。”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憶。一個人影正穿過一排排座位向我走來。是馬克,我以前的教練。

“好久不見。”我看著他那熟悉的身形,回答道。他蒼老了些許,但保養得很好,身體就和當年一樣苗條、強健。曾經的黑發幾乎全白了,臉上布滿了皺紋,不過大多數看上去都像是幸福的笑紋。

“我一直希望你能重新開始。我實在難以理解你為什麽會那麽突然地說放棄就放棄。”他嘆聲道。

“說來話長。”我沒再多說什麽,因為我沒心情做長篇解釋。

不過馬克點了點頭,好像我已回答了一切。“我們可以請你來當年輕人的教練。考慮一下吧。”他補充道,充滿期待地看著我。

“我都有10多年沒站在冰面上了。”

“是的,那又如何……?這就跟騎自行車一樣,那種身體的觸感永遠都不會喪失。來,我給你看樣東西。”馬克站了起來,拉著我來到出口處。

 

“我敢說這裏一定有一雙適合你。”馬克在他的後備廂裏翻找著,我則站在他旁邊,好奇他在找什麽東西。半晌,他終於站起身來,臉上帶著勝利的微笑,手裏多了一雙Rollerblade1溜冰鞋。

我疑惑地看著他,“您真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試一下,你會愛上它的。”我勉強從他手裏接過溜冰鞋,坐到地上換了鞋。馬克也麻利地穿上一雙,滑到我面前。他微笑著看我笨手笨腳地站了起來。“走吧。”他招呼一聲,倏地一下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