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010年2月15日  周一  夜11:59

他考慮再吞服一片氯硝西泮[77]。現在他兩只手都在抖,以前從來不抖的。轉臉不看那個叫索菲的丫頭片子,他往門邊走去,然後忽然雙腳頓住,原地轉了個圈,怪叫一聲:“卟——!”

索菲睜大了雙眼。她被強力膠布封住了嘴,但他還是聽見了她用力喘息的聲音。

他嘆了口氣。她就只有這點本事嗎?“你實在不應該罵你媽。”他伸出一根手指強調著,“尤其是在公共場合。”他搖搖頭。“只有賤女孩才會穿衣打扮像個婊子,嘴巴不幹不凈跟那些水手似的。你知道我為什麽挑中了你嗎,索菲?”

她搖頭。淚如泉湧,順著臉頰往下流。

“因為你對長輩一點尊敬都沒有。如果我敢向我爸媽頂嘴,你知道他們早就把我怎麽樣了?”

她搖頭,全身上下都在發抖,抖得就像只狗娘養的吉娃娃[78]。這毛丫頭對父母的尊重為零不說,還沒半點骨氣。

“我父親會拿剃須刀紮進我的皮肉裏。”他帶著狂熱的崇拜之情說道。

一聽這話,索菲眼睛瞪大,兩個眼珠子鼓起,幾乎要掉出眼眶。

他心裏暗爽:“這樣感覺好多了。”

他走到櫥櫃那兒,拉開頂層抽屜,仔細查看著他對各種外科手術刀,還有平頭剃須刀的收藏。

他特意挑了一枚鋒利異常的彎頭刀片,產自英格蘭,用於精準開刀。這可是為她好。

他舉起刀片問她:“咱們用這個作為開始,怎麽樣,索菲?”

她闔上眼睛。嘴唇顫栗。他猜她在向某位看不見的神仙祈禱,可惜神仙聽不見。

他沒有立即動手,而是盯著她,等待。

為什麽他什麽都沒感覺到?

他數到十。什麽都沒發生。他的呼吸平靜均勻。下半身沒有一絲興奮的波動。這是個無趣的女孩。這時她睜開眼,用那雙小狗崽一樣的棕色大眼睛看著他。就是這雙眼睛提醒了他,為什麽把她帶到這,為什麽不得不做這些事。他耳邊血管嘭嘭跳動,如三丈高的巨浪拍在參差嶙峋的巖石上,猛烈地沖擊著他的感官。

他向她逼近,十指緊攥成拳,心潮激蕩,狂亂不已。兩個太陽穴怦怦直跳,脈搏紊亂,血液像電流一樣在血管裏奔騰,火花亂迸。他太想把她的兩個眼球從眼窩裏挖出來了。

她抽抽搭搭地哭,眼睛閉得死死的。

媽的。把你的眼給我睜開。“你嚇怕了嗎,索菲?”

她劇烈地哆嗦,讓人很難看出她到底點沒點頭。這個沒骨氣的女孩缺根脊梁骨。天呐,唉,天呐。還得再好好“教”她些東西,然後才能殺。她到底怎麽了?當初那個膽大包天口無遮攔的女孩哪兒去了?他耷拉下肩膀,又看她一眼,最終轉身回到櫥櫃邊,把刀放回去,然後甩手將抽屜關了。

他要出門時,索菲的眼睛還緊緊閉著。“我要你想想自己應該接受什麽樣的懲罰。我要去休息一會兒,你在這好好想清楚了。”

門在他身後緊閉,他到客廳去。如果不是他弄醒她,索菲這時候本來是應該睡著的。他給她下了安眠藥,足夠讓她被綁之後至少再昏迷了兩三個小時。她是個怪婆娘,就知道發抖,一腳踹不出個屁來。

還有她那雙眼睛……讓人煩躁。

他感覺體內每一塊肌肉都在痛。明明還不到四十歲,可是今天卻覺得自己像是個七十的老人。他往長沙發上重重一倒,頭往後枕在墊子上。

他昨晚沒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如果非要說有,那就是所有那堆專家都說對了一件事……他永遠不會停手的。

2010年2月16日  周二  上午10:12

凱茜三十分鐘之前才在莉齊的住處露面,現在她們已經吵得不可開交。

“你需要一個保鏢。”凱茜對莉齊說。

“別搞笑了,”莉齊說:“過去十四年,我幹了所有你讓我幹的事。我每兩周去看一次心理治療師——我多說一句,我其實付不起這筆費用。我也每天寫他娘的日記。我很討厭那樣。”

凱茜翻了個白眼:“把你的想法寫到紙面上能讓你放松下來。這是一個逐漸治療康復的過程,一種讓你了解自己的途徑。”

“寫日記,狗屎。我每一道門上都裝了好幾把閂鎖和掛鎖,每一扇窗外都安裝了防盜窗。”莉齊說。凱茜司空見慣不當回事兒的態度多少惹惱了她,因為姐姐根本不知道年復一年一周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時稍有風吹草動就嚇得屁滾尿流是什麽樣子。“我隨身帶著槍。我出門之前不確定每叢灌木後面、每棵樹上都沒藏人就絕不踏出大門一步。每一聲鳥叫,每一片葉子響,每一輛車的喇叭聲,都讓我如臨大敵。”

做姐姐的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