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 獄(第2/7頁)

“好,真的謝謝呂監獄長!”王剛強感激涕零了,說話有些激動。

“我朋友的父親名叫郭全,他的房子在省城南江的城鄉結合部,進市中心不遠,比較安靜,應該會適合你,月租大概在400到700元之間,具體事情你和他商談,這是郭叔叔的電話,給你——”呂監獄長從筆筒裏抽出一支鋼筆,迅速在便簽紙上,寫出一串電話號碼和地址,交給王剛強。

王剛強接過便簽,看了一下便把它放進信封裏,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向呂監獄長告辭,呂監獄長示意獄警把他送出第三監獄大門。

在路上,王剛強想:呂監獄長為什麽對自己那麽好呢?難道他對所有的犯人都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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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剛強走出監獄,大門被“怦”地關上,在空曠的山谷裏蕩起一陣回響,他回頭望了望身後呆了8年的監獄,心裏泛起一種說不清的苦澀,往事不堪回首啊,在沒進監獄前,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在這裏度過了8年的金色年華。他意識到自己不能再回頭望了,以後應該往前看。

他轉過頭往前路看了又看,潛意識裏似乎在尋找著什麽?對,他是在找親人和朋友,然而,路上沒有一個人影,只有陣陣秋風吹過塵埃滿地的路面,卷起一片橘黃的樹葉,飄向不知迷茫的遠方,田野的電線杆在風中發出哭泣般的嗚咽,天上的雲朵急匆匆地向山那邊趕去,不知要那麽急幹嗎?

許多人出獄都有親朋好友來迎接,有一次,一個大款出獄,監獄門口擺了12台奔馳寶馬,還有地方的主要領導,他們前呼後擁,好不氣派,好像不是出獄,而是英雄凱旋歸來。

而自己出獄卻是如此冷清……

他的家鄉在千裏之外的川西鄉下,那裏只有一個年邁多病的老媽媽,小他兩歲的妹妹已經遠嫁他鄉,離他家近100公裏,妹妹家的日子也不很好過,每年只回娘家兩三次,看望老媽媽,住不上幾天,又匆匆返回自己的家中,爸爸在他入獄後不久就病逝了。

想起病逝的爸爸,他內心十分愧疚,因為他的犯罪加速了爸爸的離去,當他在看守所聽到爸爸去世的噩耗,他整個人都快發瘋了,他拿自己的頭使勁地撞墻,撞得頭破血流,幸好被民警發現,要不,他可能會流血而死。

他爺爺是上世紀三年大饑荒時,從安徽逃荒到川西的,當時他爺爺只帶著著他爸爸和他伯父逃荒,在路上,他伯父餓死了,只剩下他爸爸和爺爺逃到他家鄉——長平村。

他爸爸和爺爺見長平村滿地的地瓜,還有滿山的竹子和樹木,決定留下來。爺爺說:別人吃地瓜,那他們就是吃地瓜葉也餓不死,爺倆在一處牛棚邊上搭建一個簡易的草屋住了下來。

爺爺和爸爸忍辱負重,用了10年時間廣交人緣,在當時村支書的幫助,加入了第一生產隊的戶口,從此他們就在長平村安家落戶了,之後,爸爸在長平村半山腰的後山村娶了他媽媽,過上了安定平淡的日子。

1978年,他媽媽生下他,第三年又生下了妹妹王剛紅,家裏一下子有了生氣,生活充滿了希望和歡樂,正在他媽媽還想生第三胎時,全國開始實行計劃生育,並深入到農村,他媽媽第一個被當作計劃生育對象。

因為他們是外來人口,多生一個孩子,就多一張嘴吃飯,那得多分一畝田,兩畝山,第一生產隊的隊員全都推薦他媽媽去上環,他媽媽和所有農村婦女的一樣,認為人多力量大,當時農村的情況大多數這樣:兄弟姐妹多的隊員在生產隊很威風很強勢,吵架時,爭工分時,都是以人多勢眾欺壓人少勢弱者,所以,他媽媽想不停地生孩子,以壯大自己的優勢。

但他爸爸為人懦弱忍讓,耐心地勸說媽媽去上環,在爸爸的再三勸說下,他媽媽含淚走進了公社衛生院,做了上環手術,後來,農村開始改革開放分田到戶,人口少的家庭比人口多的家庭更快富起來,他才知道爸爸太有眼光,太英明了。

雖然他家的負擔比較輕,但是,他爸爸的地位並沒有上升,還是常常有人惡意欺負他爸爸。

有一天他放學回家,爸爸叫他到後門抱些柴火回家燒飯,他輕輕地拉開後門,忽然看見鄰居的關老三乘著暮色偷他家的柴火,他想沖上去和關老三論理,他爸爸一下把他拉住,叫他別多管閑事,直到關老三第三次來偷他家柴火時,他爸爸實在忍不住,把門打開,勸關老三要適可為止,做人差不多就行了。

關老三一聽被爸爸當做賊,惱羞成怒,二話不說,扔下柴火,一把抓住爸爸的衣襟吼叫道:“你他媽的,說我做賊是嗎?你有什麽證據?”

“那不是證據嗎?”他爸爸邊說指著關老三放在地上的柴火說。

關老三長得高大粗壯,而他爸爸個子瘦小,關老三憑得自己高大,不把沒有兄弟的爸爸放在眼裏,二話也沒說,一拳打在他爸爸臉上,他爸爸的鼻子頓時流血如注,一手緊緊捂住鼻子,慢慢蹲在地上不敢再說話,他氣得拿起一條棍子想沖上去打關老三,但被他爸爸一把拉住,怎麽也掙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