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女秘書(第2/3頁)

排除了特委的五位常委和保衛處兩位主任之後,楊如海把目光收回來審視自己所領導的軍事處內部。知道這次會議的第三撥人就是軍事處的人了。他把趙夢君、林泉生、李學然、吳玉超這四位科長和軍事處秘書金玉堂以及軍事處聯絡員、金玉堂的妻子何芝蘭這六個人在自己的腦海中過了一遍堂,他覺得趙夢君和金玉堂都有嫌疑。

趙夢君去年曾被巡捕房抓去並關押了一個多月,後來被特委營救出來。特委對他曾進行了長達近兩個月的審查,結果並沒有發現他有任何叛變投敵的跡象,隨即便結束了對他的審查,並恢復其軍事處組織科科長的職務。可不管怎麽說,在軍事處的這六個人中只有他曾經被捕過,現在回想起來,不能排除他在被捕後秘密投敵的可能。

另一個值得懷疑的人是金玉堂,此人出身於富貴之家,上大學時憑著一股激情參加了革命,隨後便被黨組織派往蘇聯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回國後,被安排在軍事處擔任秘書,並與地下黨員何芝蘭組成家庭,以家庭為掩護,駐守軍事處秘密機關。他的同胞哥哥金滿堂在國民黨淞滬警備司令部任總務處副處長,也算是炙手可熱。組織上曾經安排他做他哥哥的策反工作,可已經過去幾個月了,他哥哥除了在營救被警備司令部抓捕的未暴露身份的地下黨員時曾出過力之外,並未曾送出過其他有價值的情報。難道金玉堂在策反金滿堂的過程中,反而被金滿堂策反了?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經歷了大革命的失敗,共產黨被迫從公開轉入地下,很多意志不夠堅定的人都見風使舵,拋棄了自己的信仰,甚至是背叛組織和出賣自己的同志。金玉堂會不會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呢?楊如海一時之間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正在楊如海陷入沉思的時候,門被輕輕地推開了。楊如海擡起頭一看,見走進來的竟是鄭茹娟。鄭茹娟進來後,揮手向身後擺了一擺,站在門口的兩名特工就走開了。鄭茹娟走到楊如海另一邊,在那張單人沙發上坐下來,瞪大了眼睛注視著楊如海。

楊如海耷拉下眼皮端起了茶杯,拿起茶杯蓋輕輕地打了打漂在茶杯裏的茶葉,然後,輕輕啜飲了一口,再把茶杯放到面前的茶幾上,眼睛看著門外,好像身邊沒有鄭茹娟這個人似的。

鄭茹娟向門外看了看,然後壓低了聲音說:“楊先生,真是很對不起!”

楊如海扭回頭看了看鄭茹娟,卻沒有說話。

鄭茹娟尷尬地站在那兒,不自然地動了一下身子。房間裏的空氣有點沉悶。她的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終於,她還是鼓足勇氣,說:“楊先生,許區長讓我過來再勸勸您。我知道這是徒勞的,但我還是來了。不過您千萬不要誤會!通過剛才的那一番談話,我對您很是敬佩!我為我們以那種卑鄙手段來抓捕您感到羞愧。像您這樣人格高尚、信仰堅定的人,是值得我崇拜的。”說到這兒,她又向門外瞟了一眼,然後說,“他們決定明天上午把您押送到警備司令部。”

楊如海並沒有感到意外,他只是看了鄭如娟一眼,淡淡地說:“鄭小姐,您請坐!”

鄭茹娟坐下來,說:“楊先生,雖然我並不贊成共產黨的一些主張,但是,我真的不想看著像您這樣的人喪了命。所以,我想幫您一個忙。”

楊如海看著鄭茹娟,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

鄭茹娟知道楊如海並不相信自己,甚至懷疑自己是在和許明槐一起給他設圈套。她急忙說:“我知道您不會相信我,但是,您如果被押送到了警備司令部以後,你們的人再想救您出去就很難了。而且,我還知道,要想讓您改變自己的信仰恐怕比登天還難。那麽您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楊如海淡淡地說:“這我知道,從被你們綁架到這兒來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鄭茹娟說:“你們的人不知道您被關押在這兒,也不知道押送您的具體時間和路線,因此也就卻無法展開營救,現在他們肯定很著急,但是我知道您一定有辦法和他們取得聯系,我可以幫您把消息傳遞給他們。當然,我也知道您很難相信我。但是,這是我唯一的贖罪機會。請您務必相信我。”

楊如海看著鄭茹娟的眼睛,他看到的是痛苦和真誠。他轉念一想,自己與老刀的秘密聯絡方式敵人是不可能破解的。所以,不妨一試。於是,他對鄭茹娟說:“你把你所知道的押送時間、用什麽車以及車牌號碼告訴我,容我想一想,臨下班的時候你再來吧。”

鄭茹娟走後,楊如海並沒有立刻行動,他坐在那兒,把這件事前前後後細細地想了一遍。他覺得這個年輕的女孩涉世不深,很有可能是誤入歧途,現在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非常後悔。也就是說,她想營救自己應該是出於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