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接頭(第2/3頁)

“畢業後,我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可我的舅舅卻說組織部黨務調查科在上海要設立一個實驗區,他和剛剛任命的實驗區區長是好朋友,可以介紹我去工作,這個實驗區是組織部的一個機構,工作清閑,待遇又高。我父母和我一商量,我就來這兒上班了。可工作之後,我才知道,這個所謂的黨務調查科上海實驗區並不是搞什麽黨務工作的,而是專門對付共產黨的。我想退出來不幹了,可舅舅說這是一個很特殊的機構,想半路退出來挺麻煩的,得等他想想辦法再說。於是我就幹下去了。但是,我對我舅舅提出我不參加什麽搜集情報和抓捕行動,舅舅和許區長都答應了。”

“可幾天前,許區長找我幫一個忙,他說要秘密抓捕共產黨的一個要犯,這個人很狡猾,需要我和他們演一出戲,既要秘密地抓捕這個要犯,又不能驚動他的同夥。我經不住他再三要求,便與他們一起去抓住了楊先生……”

說到這兒,鄭茹娟覺得自己的臉上發燒,她從心裏瞧不起自己。當時怎麽會答應許明槐去假扮楊如海的情人呢?這是一件多麽丟人的事情啊!不但丟人,而且也太卑鄙了。

鄭茹娟停下來,淩飛看到她的臉上升起了紅暈,他知道鄭茹娟自己也感到很尷尬了。他本想安慰她幾句,可是又無從說起,所以,他也就只好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鄭茹娟調整了一下情緒,這才接著說下去:“許區長審問楊先生時,我負責記錄。楊先生的大義凜然和崇高人格打動了我。我深深地感到對不起楊先生。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我才想要幫助楊先生逃走。我幫他送出了一份情報,可不知道怎麽回事,臨出發的時候,許區長卻突然改變了主意,他沒有用我們自己的車押送楊先生,而是租了一輛車把楊先生押送到了警備司令部。我想救楊先生,並不是想幫助共產黨,而是因為我佩服楊先生的為人,我不想讓他就這樣斷送在我們的手裏。所以,今天我要給您交個底,只要是與幫助楊先生脫困有關的事情我可以幫你們做,因為我想以此來贖罪。與此無關的事,請不要為難我。”

聽了鄭茹娟的這一番話,淩飛心裏一陣輕松,自己原先準備的一套說辭已經派不上用場了。他本來想的就是先用營救楊如海同志來打動鄭茹娟,只要在這件事上她肯幫忙,那就是一個很好的開端,只要她與共產黨人有了接觸,她就會受到影響,就會逐漸對國民黨的腐敗和黑暗感到厭惡。沒想到今天鄭茹娟竟然開誠布公地答應幫忙營救楊如海。

他知道,此時決不能夠再有過分的要求。於是,他很誠懇地說:“鄭小姐,您能主動地幫助我們營救楊如海同志,我深表謝意。今天您既然這樣坦誠,我也不能再有隱瞞,說實話,我是共產黨。我尊重您的選擇和決定,絕對不會勉強您去做您不願意做的事情。今天我來找您,就是為了營救楊如海同志,楊如海同志的被捕是由於我們內部出了叛徒,這個人現在已經脫離了我們的控制。我們懷疑他很可能到調查科尋找庇護。請問您今天上午發現你們那兒有什麽異常情況嗎?”

鄭茹娟想了一想說:“沒有。許區長押解楊先生到警備司令部以後,就留在那兒與警備司令部的人一起審訊楊先生。許區長辦公室的電話這幾天也是由我來接的。今天上午我去上班以後,一切都和往常一樣,行動組的人並沒有出動,行動組組長李維新還到我的辦公室裏閑聊了一會兒。這說明您說的那個人應該沒有跑到我們這兒,否則的話行動組不會這麽清閑。”

淩飛一聽趙夢君沒有到調查科,他顧不得仔細想,便對鄭茹娟說:“鄭小姐,我們有兩件事需要您幫忙。”說到這兒,他略一沉吟,接著說,“當然,請您放心,我們不會讓您為難,這兩件事都是與營救楊如海同志有關的。楊如海同志現在還關押在警備司令部,我們得到情報說最近很可能要被押解到南京。這個情報來源並不十分可靠,我們需要的是警備司令部往南京押送的具體時間,希望您多留意一下,如果有這方面的消息請您馬上通知我。”

鄭茹娟接過話茬說:“這一點您放心,只要我能聽到這方面的消息,我就會立刻告訴您。只是我怎麽和您取得聯系呢?”

淩飛說:“你只要一有這方面的消息,把它寫在一張紙上,然後在你回家的路上,在兆豐花園門口左邊有一個賣烤白薯的,你問他‘多少錢一斤’時,他說‘比別人的便宜1分錢’。你再問‘那到底是多少錢呢?’他會說‘你就放心吧,我不會多收你錢的。’然後你就可以把情報交給他了。如果遇上下雨天,他是不能出攤的,你就打這個電話。打通以後,你不必說話,只要用手敲電話聽筒三下就可以了。這樣你既送出了情報,又沒有人看見你,甚至連你的聲音都聽不到,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證你的安全。只要接到這個電話,我就會來這兒等著你。”說著,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紙條遞給鄭茹娟。鄭茹娟接過紙條,看了一眼那個電話號碼,然後又把紙條遞給了淩飛。淩飛接過來,劃著了火柴把它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