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開洋葷

蘇三爺的話讓小木匠有一點兒懵,問道:“此話怎講?”

那位滿身富貴的中年人指著旁邊的女兒,說道:“你可知道,她是中了什麽邪法?”

小木匠打量了蘇慈文一會兒——他先前的時候,不好意思將注意力往人家大姑娘的身上落去,怕被人當做“流氓”,這會兒認真看了下,發現她的眉宇之間,的確縈繞著一股子淡淡的黑氣。

與此同時,蘇慈文的臉頰染上紅暈,一雙丹鳳眼的眼角往上斜俏,的確有著尋常女學生瞧不見的嫵媚姿態。

他懂得察言觀色,但對於望氣之法,卻並不擅長,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蘇三爺倒也不在意這個,直接解釋道:“她這個,在旁門中,叫做滿蟹蛛術——你知道什麽叫做滿蟹蛛麽?”

他這麽一說,小木匠立刻就反應了過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滿蟹蛛術,其實是來自於瓊州黎族禁公的一種手段,他們信奉一種叫做回龍鮫的海獸,通過瘋狂的信仰,將自己即將殘破的身體變成一副軀殼,神魂凝聚成螢火,尋找宿主,在宿主體內結繭,通過吸收宿主的養分,最終脫殼而出,重新化人。”

蘇三爺聽到,雙目都亮了,人也有了精神,伸出大拇指來,稱贊道:“不愧是鬼斧大匠的弟子,這麽冷僻的邪術,你居然也知曉?”

小木匠禮貌性地點了點頭,卻並沒有說話。

這滿蟹蛛術被記錄在魯班書中篇,也就是前傳後教裏面,被當做趣聞、見識記錄的,因為這種邪術,很像一種常人所不知曉的蟲子滿蟹蛛而得名。

這種蜘蛛除了劇毒之外,還有一個聞名之處,那就是幼子出生,會啃食母親的軀體,從而快速獲得營養。

這種駭人聽聞的傳承方式對於人來說可能有些接受不了,但這就是它能夠在這個殘酷的自然界中,一直存在到今天的緣由。

蘇三爺瞧見小木匠知曉這門邪術,松了一口氣,然後對他說道:“在你們來之前,廖二爺就跟我聊過了,他說他們辟邪的手法,大開大闔,擅長用一身的浩然正氣來驅邪,不過這種手法強則強矣,卻過於剛烈,很有可能會連著母體,也就是小女的生機都給一起斷去,就好比一棟即將倒塌的房子,若是他來,便是將房子的結構拆了,重新搭建;但有的人卻可以不用推到重來,而是在修繕的過程中,將問題給解決了……”

小木匠算是聽明白了,指著自己說道:“敢情您覺得我是那個能夠幫您修補房子的人?”

蘇三爺拍手,說對呀。

小木匠連忙搖頭,說對個啥啊,我跟你講,我雖然知道這門邪法,但也只是聽說過而已,至於怎麽下術,怎麽破解,其實我完全不知道的,您這是找錯人了。

蘇三爺很肯定地點頭,說沒錯啊,剛才結束之後,廖二爺告訴我,說這事兒找你,說不定就有法子呢。

小木匠一番推辭,那蘇三爺會錯了意,以為他對被辭退之事還心有芥蒂,所以又道了一次歉。

結果小木匠依舊不答應,他回過味來,問:“是差錢麽?”

蘇三爺作為湖州巨商,自然是不差錢的,而小木匠則耐著性子跟他解釋這不是差不差錢的事兒,結果反復說了許久,旁邊的蘇慈文小姐漲紅了臉,對父親說道:“爹,我都說了,這其實不妨事的,沒必要再找人處理……”

蘇三爺漲紅了臉,瞪著她喊道:“不妨事?等那鬼崽子再長大了,把你給吃了,我再來處理?”

蘇慈文張了張嘴,最終卻沒有再說話,而蘇三爺的情緒也來了,他卻是要站起身來,給小木匠下跪去了。

瞧見他這樣,小木匠趕忙扶住了他,好說歹說,方才將人給弄回椅子上去。

見推脫不得,小木匠喝了一口茶湯,閉上眼睛想了好一會兒,終於開了口:“這事兒我接了,但能不能辦成,我也不知曉,而且還有兩個條件。”

蘇三爺拱手,說請講。

小木匠說道:“我不確定自己能夠留在渝城多久,若是有事,我可能得離開。”

蘇三爺並不擔心,說一切都緊著你的時間來,你若離開渝城,便讓小女跟在你身邊,一起離開便是了。

小木匠說起第二個條件:“第二件事情也正是如此,施展滿蟹蛛術之人非常忌憚生人,並且又十分敏感,不喜人多,否則不會顯露原形,所以我想請蘇慈文小姐跟隨我一起,而你這邊不許派人跟著,暗中保護都不行,否則驚擾了對方,那就沒有效果了。”

啊?

這會兒蘇三爺有些遲疑了,他眯眼打量了一會兒小木匠,似乎有些不太放心。

過了幾息時間,他忍不住討價還價:“我讓一保鏢跟著不行麽?小兄弟,我不是放心不過你,只是這世道太亂,渝城也是暗流湧動,我怕萬一出什麽事,你一個人應付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