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寶塔外

聽到小木匠的警告,那位林小姐不但沒有嚇到,反而越發來了興趣,很是激動地問道:“什麽決鬥?精不精彩,厲不厲害?都是誰和誰啊?有沒有一個什麽說法?不對啊,你這半年一直都和我們在一塊兒,什麽時候知道的……”

聽到林小姐說出這麽一大堆問題來,小木匠扶額,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起。

旁邊的顧白果忍不住噗呲一笑。

這位林小姐雖然生於國內,但少年時曾隨父親遊歷歐羅巴,後來又在美利堅的什麽賓夕法尼亞大學上學,所以思維比較西化,而且居於廟堂之高,對於江湖之事呢又有著少女一般的好奇,故而聽到小木匠的話語,難免會生出許多亂七八糟的問題來。

旁邊這位梁先生,與林小姐是一對,對於這位氣質與容貌上佳,才學更是出眾的妻子最是寵溺,故而對她的提問只是溫和地笑,似乎有幾分縱容的意思。

顧白果說道:“林小姐,江湖人比鬥嘛,不過就是刀來劍往,兇險得很,有什麽好看的?”

小木匠等林小姐的興奮勁兒過了,這才說道:“我也是朋友說了一聲。”

林小姐問:“到底怎麽回事呢?”

小木匠想了想,說道:“今夜的石榴花寶塔約鬥,一方是個不出名的小人物,叫做苟清高,而另外一人則比較有來頭,此君本乃茅山道門出身,名曰‘虛遠道人’,他後來卻是叛出了道門,流落於江湖上,恢復了俗家名字,叫做馬聰——兩人之間是血仇,據說是那馬聰汙了苟清高妻子,還順手殺之,結果苟清高便一路追尋,最終與馬聰約戰成功,於今天入夜時分,兩人相鬥……”

他簡單說了一遍,然後說道:“我們這兒若是要趕到石榴花寶塔那邊的話,差不多已經是下午時分,你們再繪測、臨摹與分析,恐怕得弄到夜裏去,所以……”

林小姐聽得興致盎然,對小木匠說道:“去看看嘛?”

小木匠猶豫了一下:“啊?”

林小姐低聲說道:“甘先生,承蒙您擡舉,這半年來,與白果一起,陪著我們夫婦走遍數省,幫著繪測了不知多少古建築,護佑我們安全,但這一路上,流氓惡霸和當兵的不知道瞧見多少,就是沒瞧見過你們所說的修行者,更不用說這種江湖決鬥呢。我知曉這事兒沒碰上反而是好事,但我自小就耳濡目染,常有聽聞,心中總也忍不住想要瞧一瞧……”

她說著,回頭看向了旁邊的林先生,撒嬌說道:“你跟甘先生說一說啊?”

按理說,常人聽聞這等事情,都是避之不及,生怕殃及池魚,但他們畢竟不是一般人等,而且又有小木匠這等舉世聞名的奇人在旁,著實是很難生出恐懼之感來。

旁邊的梁先生瞧見自己妻子如此期盼,想了想,對小木匠說道:“甘先生,江城事了後,我們就要返回北平了,離別之前,讓她瞧一眼,也算是漲了見識,您看行不行?你放心,我們到時候一定聽安排,絕對不會亂跑……”

小木匠沒想到這倆文化人,對這江湖事卻還挺好奇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他說道:“兩位先生這半年來,與我多有幫助,按理說為了你們的安全考慮,我絕對不會讓你們涉險的,但既然兩位有了要求,那麽我也只能滿足了……”

他師從魯班教的鬼斧大匠,學了一手實操的手段,對於古法建築也有許多了解,機關秘術更是專家大師,但這些東西,與日新月異的建築科學,到底還是不同的路子,所以他自從偶遇梁、林二人之後,想起弓少帥當年的推薦,便與其結交,隨後得知兩人為了保護和記錄中國古建築,四處遊歷,於是便也跟在身邊,一來作為保護,二來也跟著學習一些現代建築的分析手段與方法。

還別說,這兩位,特別是梁先生是真的有料,他這半年隨行,著實是學到不少東西。

不過他也是結構營造的行家裏手,而且擁有豐富的實際操作經驗,所以一言一語,對梁林二人的工作也有許多的啟發與幫助。

幾人算得上是亦師亦友,相處得十分融洽。

現如今林小姐既然有所求,梁先生又幫忙說了話,小木匠也沒有再作拒絕,而是認真交代,讓他們跟顧白果在一起,千萬不要亂跑。

因為現場未必只有那兩人,如果還有別的人,倘若還有圖謀不軌者,那可就有點兒麻煩了。

兩人聽了,連忙點頭答應。

這邊聊得差不多,小木匠便起身結了賬,然後出了酒館來。

幾人往外走去,到了門口,聽到那台上的說書人說到了魯班聖手於藏邊大戰黑心喇嘛之事,小木匠忍不住搖頭苦笑起來。

這江湖人,當真是聽風就是雨,以訛傳訛,一點兒根據都不講的呢。

一行人沿著江邊,朝著那石榴花寶塔走去,路上的時候,那林小姐大概是被那酒肆的說書人挑起了話頭來,很是好奇地問起了小木匠的過往之事來——文化圈雖說還算是比較開放,但卻與江湖中人,還是隔得比較遠,故而雖說知曉小木匠是個厲害人物,卻並不曉得他竟然是說書人口中的那般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