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黃泉井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已經是金秋時節。到了這個季節,是農民一年之中最忙的時候,我和元亮反倒清閑起來。

最近元亮迷上了釣魚,每天送信回來就拉著我到河邊坐上幾個小時,無奈我們倆釣魚水平一般,十次垂釣倒是有五次空著手回來,哪次好運能釣上幾條魚,我們就跑到老蔡頭家大快朵頤一番。

日子這樣過下去倒也不錯,可惜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轉眼打破了我和元亮的清閑日子。

進入秋天,白天依然跟夏天一樣熱,不過早晚卻多了幾分涼意。

那天我起得很早,想到小二樓後面的菜園子裏摘幾把青菜做早飯,剛走到樓下的時候卻驚呆了——原本好好放在一樓門廊前的石舂臼竟然裂成了兩半!

元亮一直把這個石舂臼當成鎮宅之寶,每隔一段時間就拿抹布擦洗一遍。自打我聽過元亮講的故事,對這個是舂臼也有幾分上心,沒想到它竟然無聲無息地裂開了,真是奇怪之至。

元亮得知舂臼裂開之後,心情一直不佳,他這個人有幾分迷信,對於小二樓鬧鬼的傳說一直深信不疑,也難怪會心情不好。

這些天他一直琢磨著想再去找一個石舂臼代替原來那個,可是石舂臼並不是家家都有的東西,況且前兩年百草鎮上了軋米機,只要付很少的錢或者只拿米不要糠,就可以輕松吃上白米飯,再也不用像以前那麽費事地舂米了。

石舂臼作為一個被時代淘汰的工具,已經很少有人家留用,基本上都是閑它笨重礙事,想方設法弄到別的地方去了。現在百草鎮裏還留著石舂臼的已經沒幾家,大多都是家裏的老人舍不得用了半輩子的東西,留在家裏當擺設也好,當備用也好,就像是坑頭上放著的老躺櫃,即使家裏添了新的家具也不會丟。

總之元亮沒有如願,於是一天天焦躁起來。

我們住的小二樓院子挺大,前後都有不小的空間。為了節省吃飯開支,我和元亮在前院和後院都種上不少青菜。到了秋天,有些早春時種下的菜已經開始罷園,我就把那些罷園的菜連根拔起,騰出地方好來年再種別的菜。

拔完菜之後,我開始用鋤頭翻土,這是我聽一些老人講的,秋翻地好處多,是來年豐產的保證。

翻著翻著,鋤頭突然碰到一塊石頭,當的一聲。我只好蹲下把石頭挪走,沒想到那塊石頭特別大,費了我好大的勁才把石頭挪走。挪走之後,原本埋石頭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挺深的坑,坑底下不像是土。我伸手摸了一把,嚇了一跳,原來坑底下很平,似乎有東西鋪在下面,不知道有多大。

我七手八腳地把上面一層土刨開,土層底下赫然出現了一塊圓形的、很大塊的石板,我把鋤頭拋到一邊,去掀石板,不過那石板很沉,我掀了幾次都沒掀起來。最後我把鋤頭當成助力,抵在石板的邊緣上往一個方向推,沒承想這個法子好使,一時間石板被我推出去一段距離,下面露出一口井來。

小二樓院裏怎麽會有這個東西?我對著井和石板發呆的時候,元亮回來了,當他看到石板的時候,頓時一聲尖叫:“我的媽呀,你怎麽把這個東西刨出來了!”

“不就是口井嗎?”

元亮滿頭冷汗:“你忘了我跟你講的那個故事,我說了是真的你不信,這就是當年老鄉溺死的那口井,上面的石板是鎮政府找人給封的。”

“我以為……那些只是謠言。”

元亮不理我,面色青白地嘀咕:“不祥之兆,不祥之兆。”

我往井裏面探頭,看樣子這口井打得相當深,最讓我驚訝的是,井裏面還有水,因為常年幽閉,井裏頭相當涼,不停地往外冒涼氣,我在井口蹲了一會兒,剛才翻地時累出一身汗,現在卻感覺到十分涼快。

我心道,井水是地下水,能常年保持水溫,熱天時傍著這口井可有福了。可是井裏死過人,雖然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不知道這井水還能不能喝。

我正蹲在井邊胡思亂想,突然聽到身後有動靜,原來元亮正在搬弄大石板,想把井口蓋住。

我蹙眉:“你這是幹什麽?”

元亮累出一頭汗:“這井裏死過人,舂臼又裂了,我害怕出事。別廢話了,快過來幫忙!”

雖然我不大樂意,不過為了安元亮的心,只好和他合力把井口蓋住。

蓋上石板之後,元亮依然心神不定,他在院子裏徘徊了十幾圈,突然道:“我去跟老齊說,讓他給咱倆另換個住處。”

我一開始不喜歡住小二樓,現在住習慣了,倒覺得這裏比住平房舒服多了。現在也沒發生什麽恐怖的事情,只不過發現了一口井,元亮就這麽疑神疑鬼,我心裏十分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