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滅門2

阿寶見門虛掩著,是直接推門進來的。他這個舉動惹得正在洗臉的詹生回頭說了一句:“以後進來之前先敲門。”

阿寶應了一聲,將飯菜放在桌上,轉身剛要走,卻被何先法叫住:“阿寶,來,幫我去路口買幾份報紙。”

阿寶接過何先法的錢,問道:“買什麽報紙?”

“一份《申報》,一份《文匯報》,還有一份《中美日報》。”何先法說道。

阿寶剛要轉身,何先法卻又將他叫住:“對了,你一定幫我問問賣報的人,《正大報》復刊了沒有?要是復刊了,就再買一份《正大報》。”

“什麽叫復刊?”阿寶又瞪起了眼睛問道。

“你按我說的問就是了。”何先法白了他一眼,他懶得和阿寶解釋那麽多。

何先法將門關上,這才對剛剛洗完臉的詹生說道:“今天我給你介紹一下上海的情況,你對上海的形勢越是了解,對咱們的行動就越有利。”

詹生坐在桌子邊,一言不發地聽何先法說道:“我先給你強調一點,因為在這次行動裏,你我的關系是親戚。我是你的姑父,你是我的侄子,所以你必須叫我姑父,別人不在的時候也得這樣。”

何先法的態度不容置疑,詹生點了點頭。

“上海淪陷後,日本人在一些重要的路口都設了關卡,比如通往公共租界的那些路口。所以你出門的時候,沒有特殊情況決不能帶槍。日本人大概每隔半個月就會搜查一遍臨近的所有旅館,你最好把槍放在他們查不到的地方。”何先法沒等詹生點頭,又盯著他說道:“丁世村他們的辦公地址就在極斯菲爾路76號,這個想必你已經知道。這幾天汪精衛馬上要召開‘國大’,國大期間的安全問題肯定要由丁世村和伍立群負責,到時咱們就可以借機下手。現在的問題是,咱們要根據各種情報立定出幾個方案,什麽時間進行行動,什麽地點,什麽手段,周圍可能引起突變的一切因素,這些都要考慮到,必須保證萬無一失。”

“還有,咱們的目標是丁世村和伍立群,對丁世村,你了解多少?”何先法問道。

這可把詹生難住了,因為丁世村是軍統第三處的原處長,戴笠怕往自己臉上抹黑,所以根本就沒給詹生提供過他的資料,這是一反特工刺殺常規的。詹生也沒有權力去查找丁世村的資料,他雖然不懂官場上那一套,但他心裏明白,這次是絕密行動,之所以被置以絕密的級別,就是因為戴笠不想讓人知道丁世村是軍統的叛徒。處長叛變,在軍統有史以來的級別裏是最高的。在這個時候查丁世村的資料,無疑會判處自己的死刑。

說不說?要說的話怎麽說?這對詹生來講是個難題。

“不了解。”詹生想了想,只能這麽說了。

“真不了解還是假不了解?”何先法背著手,詭異地笑著看著詹生。

何先法是何等人物?簡直就是個老滑頭,且不說他當年幹余樂醒秘書的時候左右逢源,就連徐重霄也不得不讓他三分。在軍統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官階一步步地往上升,肩膀上的星星也一顆顆地增加,升到大校了,看人的眼神就越來越毒。那眼神兒,一般人在他眼前走馬燈似的過一遍,他就能窺透他的內心。就這功夫,詹生這樣的人估計這輩子也學不會。

“我真不了解。”詹生沒有躲避何先法的眼神。

“那好。”何先法笑詹生小兒科,因為無論詹生如何掩飾自己的眼神,何先法還是從他的的眼睛裏看到了一些他不想說的答案。

“那我就給你大概說說。丁世村此人,咱們軍統的八大羅漢之一,在軍統幹了十余年,關系極廣,而且很復雜。民國十九年他跟伍立群就合作過,那時他直接領導一個直屬情報小組,兩人在上海辦了個《社會雜談》,專門攻擊XX黨和汪精衛。這個人疑心病重的很,這說明什麽?說明他的警惕性已經到了一個高不可攀的地步,他對電訊偵察有一套。你可能不知道,以前咱們局裏有那麽幾件大案,就是他給查出來的。後來他在局裏不得志,他本人對抗日形勢的認識又過於悲觀。這種思想被土肥原嗅到,然後派人去拉攏他,這麽一來而去就投了汪偽。”

詹生覺得何先法講的有些片面,於是問道:“你為什麽不說說伍立群?”

何先法笑了笑:“刺殺,如果只有一個目標,那就要設立第一手段和第二手段。如果有兩個目標,那就要設立第一目標和第二目標。伍立群這個人沒什麽好說的,相比丁世村的陰毒和復雜,他反倒有些簡單。你別以為他把重霄抓了就有多麽厲害,要不是重霄自己跳出來,憑他是根本抓不到他的。”

何先法講到徐重霄的時候,目光忽然有些失落,望著窗外喃喃道:“不過丁世村有個最大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