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爆破2

何先法回答屋裏拿出蠟燭點上,把手洗凈,然後把剪刀放在臉盆裏洗了洗,又放在蠟燭上烤了烤,走到詹生跟前說道:“為了不引起他們懷疑,我只朝樓下借了剪刀。至於紗布,我那裏還有一些,我先幫你把子彈取出來,明天我回去給你拿去。”

詹生只好起身把衣服脫掉,這才看見自己大半個胳膊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何先法把蠟燭移到跟前,看著詹生說道:“我要給你取子彈了,你把衣服咬在嘴裏,最好別出聲。能忍住嗎?”

詹生說道:“不打緊,你只管取就是,我不需要咬什麽東西。”

何先法將信將疑地看著他,自己幹這行十年了,還從未見過沒有麻藥的狀態下取子彈不用咬東西的。

但是詹生的意志堅決,何先法拗不過他,只能動手了。

剪刀是盛祥旅店的廚子用來刮魚鱗的,有些鈍不說,而且還略帶了點魚腥味兒。何先法拿著它根本觸不到胳膊裏那顆子彈,微微一碰傷口詹生就會皺起眉頭。

詹生讓左胳膊對著蠟燭,對何先法說道:“再來!”然後緊緊地咬住了牙關。

何先法又一次失敗了,子彈實在打的太深,好像鉆進了骨頭。蠶豆大小的汗珠從詹生的額頭上順著面頰直淌下來,胸前的襯衣已經完全濕透了。

何先法看詹生這樣,實在不忍心下手了。可是詹生堅定的眼神告訴他:我挺得住!

詹生微微張開嘴,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用,用手!”

何先法遲疑了一下,再次用手指扒開他的傷口,他摸到了那顆子彈,然後將剪刀伸了進去……

十五分鐘之後,一顆沾滿血汙的子彈落在桌子上。何先法看著這可子彈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他擦了擦汗,再看看詹生。此時詹生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但是在何先法取子彈的半個多小時中,他卻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呻吟。

何先法馬上把自己的衣服剪成幾塊布條,用開水燙了幾遍,給詹生包住了傷口。可是詹生已經失去了知覺,血還在止不住地往外滲。

何先法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後悔自己沒有把發生意外的幾率算進來。如果算進來,他必定要先準備好雲南白藥的。

現在回去拿風險實在太大,外面肯定是一片封鎖後的寂靜。那些76號的人和日本憲兵此刻肯定就在每一條街搜索他們的行蹤。

何先法本不想與這個旅店裏的人發生任何關系,可是現在卻要打破這個原則了。何先法對著窗戶,讓冷風吹了吹自己發熱的腦袋。他突然下了決心,用剪刀把手指狠狠地劃了一下,然後輕輕走下樓。把昏昏欲睡的阿寶搖醒說道:“阿寶,我的手指剛才不小心劃破了,你們這裏有沒有雲南白藥?”

見阿寶有些遲疑,何先法特地亮出了手指,接著說道:“你放心,給你們盛老板說一聲,我買!”

阿寶馬上說道:“老板那裏可能有,那我得去問問他。”

何先法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他要用雲南白藥,馬上叫住阿寶說道:“阿寶!你聽我說!我把錢給你,你去給我想辦法弄點出來不就行了嘛!”

何先法說著掏出五千塊錢遞給阿寶說道:“喏!你多拿幾包,誰都別讓知道,這些錢都是你的。”

阿寶的眼睛連看都不看那些錢,一本正經地說道:“那怎麽行呢?老板的東西就是老板的,我要拿他的東西給你,不就成偷了嗎?你等一下吧!我去把他叫醒!”

何先法根本攔不住阿寶,氣得他罵了句死腦筋。阿寶把盛老板叫醒,說明了何先法的情況。盛老板睡眼惺忪地找出一包雲南白藥遞給阿寶。可阿寶卻不收,說何先生要多拿幾包,要用錢買。盛老板疑惑地問道:“這手上劃了道口子,充其量用小半包,要那麽多幹什麽?”

阿寶說道:“我也不知道,是何先生要的。”

盛老板還是有些疑惑,但是一陣睡意襲上來,他也顧不得想那麽多了,拿了三包遞給阿寶囑咐道:“人家和我有些交情,他侄子又住在咱們這兒。就別收他的錢了。”

阿寶拿著藥出來遞給何先法,何先法要給錢阿寶卻把盛老板的話說了一遍。何先法連聲感謝,趕緊上樓給詹生撒上。

詹生的血算是止住了,可是身體的溫度卻慢慢升了上來。詹生努力地想睜開眼睛,可是眼前的何先法卻慢慢模糊起來。他最後對著何先法問了一句:“你不回去嗎?”

何先法今晚不打算走了,他看著迷迷糊糊的詹生,心裏有些愧疚。如果不是自己沒有考慮周全,詹生今天也許不會負傷。何先法捏起那顆彈頭,在燭光中仔細分辨了一下。

這是日本九四式手槍的子彈,8mm口徑,60米的有效射程內穿透力不小,但是出了這個距離殺傷力就大大減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