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夾在門縫中間的

這房間裏的家具一樣都沒少,跟我用無人機拍到M少女的那次,一模一樣。但是幾天前,我來這裏實地探訪的時候,房間裏被搬了個精光,一件家具都沒有。而現在,桌子椅子,電冰箱電視,上次被拆走的空調,現在又原樣裝了回去。從連著遙控器的ipad屏幕上看,整個房間的感覺,確實跟上次用無人機拍攝的時候,觀感是完全相同的。不同的是,上次畫面裏是一個扮演寵物的M,這一次呢,則是拿著一個遙控器,愣頭愣腦的自己。這種感覺也蠻詭異的。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房間有問題,給我的感覺,並不是家具被搬走了,又被搬回來。可能是在經歷了那麽多離奇事件,不,應該說被那麽多離奇事件強行插入後,我的腦洞也被插得變大了。我的想法是,每次打開房門,進入的都是不同一個時間段的房間。上次拍到的有M少女的房間,跟我現在身處的,屬於“家具沒被搬走時”的時間段;反而在11月7號上周五的時候,我走進的這個D棟1015,屬於“家具已經被搬走”的時間段。既然神秘鄰居是高維生物,隨便更改同一個房間裏,不同的時間軸,應該是可以輕易做到的吧。不過,他這麽做意義何在呢?我正在開動腦筋,琢磨問題,突然之間,房門被推動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啪嗒”,這是開關被按下的響聲。燈滅了。房間裏又是一片黑暗。“誰?”我嚇了一跳,大叫起來。沒有人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聲音。咿——呀,咿——呀。我腋下被汗濕透,脖子僵硬,根本不敢回過頭去。手裏拿著的遙控器上的ipad屏幕,卻仍然在發光。這個光源照在我身上,所以窗戶外面的無人機,可以拍攝到我的臉跟上半身,除此之外,房間其它部分都是黑漆漆的。在我右邊腋下,腹部的右側,黑暗的空氣裏,浮現出一個紅色的物體。木馬的頭。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右腿肌肉本來就差一點力氣,這時候,連著左腿一起發抖,整個人要癱坐在地上。支持著我站穩的念頭是——坐下去的話,那木馬頭就在我的肩膀的位置,靠近我的臉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朝前跑了兩步,然後慌忙轉過身來。離了ipad發出的光,剛才站著的原處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見。我從肩膀卸下背包的一根帶子,把包放到胸前,拉開拉鏈,手忙腳亂地去找包裏的LED手電筒,一邊慶幸收拾東西的時候,猶豫了幾次還是把電筒放了進去。咿——呀,咿——呀。聲音在朝我逼近,我一邊朝後倒退,一邊亂翻著包裏的東西,那該死的手電筒這下子卻找不到了也怪我幹嘛買那麽小一根的LED電筒臥槽現在找不到了吧……在這!我掏出手電筒,一邊按下開關,光柱劈開黑暗,利劍一樣指向眼前幾米。空空的地板上,什麽都沒有。這樣的景象,沒有讓我有一點放松,反而是更害怕、更緊張了。不在眼前,那就是隱藏在房間的哪一處黑暗裏。左邊?右邊?身後?還是……天花板上!手電筒光柱,隨著我驚恐的念頭,朝著這些地方掃射而去。但是,沒有,沒有,沒有,哪裏都沒有!有的只是持續傳來的聲音,咿——呀,咿——呀,像是直接碾壓在我鼓膜上,碾壓在我背上。我的心臟怦怦狂跳,馬上就要隨著木馬晃動的節奏,從胸腔裏跳出來了。我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恐怖,扔下肩上的背包、手裏的ipad跟遙控器,向門口的方向狂奔。一瘸一拐、狼狽不堪,但仍然是狂奔。然後,我按下了門旁邊的開關。謝天謝地,電燈的光明如約而至,整個房間又亮了起來。我背靠在開關旁邊的墻上,緊張地掃視著房間。雙手向後,死死抓住墻壁,這時候才想起放在背包側邊口袋的CP99氣槍,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了。所幸,房間裏並沒有晃動的紅色無頭木馬,也沒有騎在上面,身穿藍色海軍裝的木馬頭男孩。我連每個家具後面的角落、甚至天花板都打量了一番,沒有,確實沒有。更讓我欣慰的是,木馬晃動的咿呀生,也沒有再響起。那玩意,那木馬頭男孩,不管是他還是它……應該已經走了吧?這麽想著,心裏泄了氣,身體也從緊繃著的狀態,一下子垮了下來。我背靠著墻,滑坐到地板上。然後,右手摸到了什麽東西。夾在打開的門縫裏的。低頭一看……這一次,在明亮的燈光下,我看得真真切切——紅色的木馬頭,被夾在房門跟門框中間,側躺在地板上。朝上的這一邊臉,像龍眼核一樣黑漆漆的眼珠子,正在盯著我看。我一陣天旋地轉,喉嚨緊張得無法叫出聲來。“爸爸抱!”我以為那木馬會從地上一躍而起,隱藏在門外黑暗裏,木馬頭連著的小男孩的軀體,從門口撲向我懷裏。但是……那木馬頭只是靜靜地躺在地板上,如同死物一般,一動不動。不,不對。這本來就是一個死物。理智稍微回到我的腦裏,我一邊站起身來,離那玩意遠點,一邊開始分析。被夾在門縫裏的,應該就只是一個木馬頭而已。不然的話,無論木馬頭下面連著的是海軍裝小男孩,還是紅色木馬的其它部分,這個木馬頭都被辦法以這個角度,緊貼著地面平放。我凝神靜氣,聚精會神地觀察了一會木馬頭,觀測結果證實了我的猜測。叔堂堂一個一米七五——不到——的男子漢,豈會被一個殘破的木馬頭嚇倒?真是好笑。這麽想著,我一邊緊張地看著那木馬頭,一邊倒退著向房間中央移動,走到剛才扔下的背包處,趕緊彎腰掏出裏面的CP99,然後打開槍上的保險。我雙手拿著槍,深吸了一口氣,貓著腰走向門口,鼓足勇氣,用腳輕輕踢了一下地上的木馬頭。果然,那木馬頭躺在地上死死的,毫無反應。木馬頭夾在門縫裏動彈不得,我右手拿槍指著門外,左手鬥膽打開了房門。果然,黑漆漆的樓道裏,並沒有隱藏著什麽可怕的東西。躺在地上的,就是一個斷裂的紅色木馬頭,而已。可是,剛才無人機拍攝到的畫面,從我腋下探出來的木馬頭,並不是幻覺。那麽合理的解釋是,有個人躡手躡腳地進了房門,先是關掉了房間裏的燈,然後捧著木馬的頭,從我胳肢窩下面伸出。然後,趁著房間裏的黑暗,以及我慌張的狀態,這個人又偷偷溜出房門,只把木馬頭留下,卡在門縫裏。我皺起了眉頭,腳步輕得我完全沒有察覺,這人體重應該很輕,甚至是個——未成年人。一個小小的木馬頭,就把我嚇成這樣,現在想起來,多少有點惱羞成怒。我一腳大力抽射,木馬頭旋轉著飛出,在黑暗的走廊裏撞到墻壁,發出咚的一聲。我心裏稍稍解恨,雙手叉腰站在原地,卻發現,原來木馬頭的下面,放著一樣東西。一個白色的信封。這又是什麽玩意?我皺著眉頭,彎腰撿起信封。信封用的紙質感很好,厚實,上面還有細微凸起的條紋。在信封正面的位置,用花體的英文字母寫著——TO UNCLE GUI。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是神秘鄰居給我的一條新的線索?敢情今天晚上折騰了那麽久,大費周章,把人都快嚇尿了,就是為了給我這樣一封信?直接從門縫下面遞給我就行了嘛。不過剛才的木馬頭,包括現在遺留下的這封信,都說明了一件事——我之前的猜測沒有錯,我不聽指令用無人機拍攝,而是直接跑到D棟的1015,完全是在神秘鄰居的意料之中。所以,剛才的一幕驚悚場景,算是對我的小懲大誡?我聳了聳肩膀,還好,鄰居並沒有我的擅自行動,生氣或者失望到不再給我線索。我把信封翻過來,貫徹了神秘鄰居一向的高逼格,這封信並不是用普通的膠水粘起來的,而是在信舌的位置,打了一個紫色的火漆蠟封。蠟封上的圖案,是一個身材健美得像古希臘雕塑一樣的裸男,手裏拿著錘子跟楔子,想要打碎一塊圓形巨石。我並沒有過多地思考這個圖案的意義,而是粗魯地撕掉了信封,拆出裏面的信紙。仍然是之前短信跟文本文档裏的那種極簡風格,給了我一條新的指令,指令包含了時間地點。不過不同的是,在這第四條指令裏,地點並不是前三條裏面的公寓。“11月14號,下午18:30,深圳大學體育場。”字是用鋼筆寫成,雄渾有力,仔細回憶的話,跟送我酒時寫的“希望你喜歡”是一樣的字跡,落款同樣也是——“你的鄰居”。我深呼吸了一下,搞了那麽久,戲劇的場景,終於從室內搬到戶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