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跌眼鏡

第二天下午,就像約定的那樣,一輛兩地牌的七座商務車,停在了我家樓下。我一邊打哈欠,一邊上了商務車。昨晚寫小說的狀態很好,又寫到情節上的一個小高潮,所以我一直碼字到淩晨四點,精神有點兒疲倦。因為潛水裝備唐雙都幫我準備好了,所以我的全部行李就裝在一個20寸的RIMOWA拉杆箱裏。不過這已經算隆重了,以前上班出差的時候,三天內的行程,一個雙肩包就搞定。沒辦法,直男就是那麽糙。那些出趟門帶著大包小包,裏面還有洗面奶、護膚品的花美男,妹子得多留個心眼了。水哥已經坐在商務車上,他的裝束比我更牛×—黑色人字拖,綠色的沙灘褲,花裏胡哨的短袖襯衫,就這麽一身,猴急地都穿上了。這都快元旦了,雖然深圳的白天還能有十來攝氏度,但這麽穿還是太逆天了。我把行李箱扔到後備廂,坐下來就說:“哥,你不冷嗎?”水哥嘿嘿一笑:“不冷,從雪山回來後就特別抗凍,要不然尿那麽多雪水都沒事。”聽他這麽說,我想笑又不敢笑,只好低下頭來,假裝端詳他的一雙毛腿。水哥可能察覺到了,突然就開始發飆:“去你丫的,還不是為了救你們這群王八蛋。”我咧了咧嘴,他說得沒錯。我們兩個多月前去雲南德欽的雪山,在卡瓦格博的頂峰上遭遇了一場雪崩。本以為必死無疑,豈料水哥召喚出了藏在他身體內的上古神蟲,不,神獸—貔貅。當時我暈過去了,所以並沒有看見現場,但聽別人轉述,一道紅光過後,水哥右手裏的貔貅把洶湧而來的雪全部吸了進去。當然,這樣英勇的行為,給水哥帶來的除了我們的感恩戴德,還有一點兒小小的後遺症—接下來的兩個月裏,水哥經常會無緣無故地一泡尿拉上一個多小時,有幾次把馬桶都拉滿了。而且,據他所說,拉出來的尿冰冷刺骨,不,是刺“雞”,他甚至能聽到瓷馬桶被凍得開裂的聲音。水哥原話是這樣:“刺啦刺啦的,就跟汝瓷夜裏開片似的。”總而言之,貔貅吃了滿肚子雪,就好像我們吃了幾根冰淇淋,應該是覺得冷才對,但事實卻與之相反,水哥從此以後,反而變得不怕冷了。現在回想起來,上次在北京見面的時候,他也是逆天地穿著大褲衩跟短袖衫。他之所以變成這樣,症狀類似更年期婦女,潮汗,怕熱,失眠,多夢—好吧,後兩個症狀是我自己加的—客觀地說,是為了救我們。想到這裏,我看著水哥的眼睛,誠懇地說:“水哥,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會照顧你的。”水哥瞪了我一眼:“去你丫的,誰要你照顧。”隨後他又色迷迷地笑了起來:“到了島上,我跟那甜爺住一間,她會照顧我,那小娘子,瞧身上那溫柔的勁兒……不,不對,是我來照顧她的下半身,哈哈哈哈……”水哥笑得跟淫賊田伯光似的,也不知道司機能不能聽懂普通話,要是跟唐家少爺一匯報,這臉可就丟大了。坐兩地牌的車子過關,好處就是可以不用下車,好整以暇地坐在空調車上,把證件遞給檢查站的工作人員就行。到了香港機場,司機卻不帶我們去候機樓,而是神神秘秘地到了停車場,把車泊在一個角落裏。我們下了車,看見甜爺正在一邊候著,守著四五個RIMOWA拉杆箱。她今天穿著一件滿是破洞的牛仔褲,上身是潮牌短袖,整個搭配精神利落。水哥立馬站到她身邊去,黏黏糊糊的,我裝作沒看見,問甜爺:“唐少呢?”甜爺笑得有點兒曖昧:“換衣服去了。”我不由得有點兒奇怪,難道唐雙也跟水哥一樣,不怕冷,所以先把短打扮都換上了?這時候,在水哥背後的過道裏,走過一個妹子:穿著色彩艷麗的長裙,純白緊身短袖,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形,一頭黑長直的秀發更是加分不少。我腦子裏瞬間開啟了YY模式,這妹子不知道是哪一個航班,萬一要是跟我們一起去馬爾代夫的就好了,她該不會是剛好單身吧……妹子向前走了十幾米,到了過道的路口時卻突然轉了個彎,徑直朝我們走來。她伸出手來,在甜爺肩膀上拍了一下:“嘿。”我不禁喜形於色:“甜爺,這是你朋友?”話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傻×了。剛才甜爺說唐雙去換衣服,現在來了個換了衣服的妹子,走過來跟甜爺打招呼。按照邏輯推理,眼前這個好看得要死的妹子,當然就是唐雙了。可是,我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昨晚沒有休息好,一路上都有點兒犯困,但眼前的妹子就像是酷暑裏的一罐冰鎮可樂,讓我精神為之一振,整個人都醒了過來。無論我怎麽努力,都無法把唐雙這個“T”—我印象中帥得咄咄逼人的形象,跟眼前長裙拖地、溫柔漂亮的妹子畫上等號。這不可能啊……前天見唐雙的時候,她穿著一件深色的小西服,看上去根本沒胸,可是如今卻至少有C罩杯。裙子就不說了,可是上次見她的時候,明明是一頭幹凈利落的短發,現在這一頭賣洗發水廣告似的秀發,又是怎麽一回事?甜爺回過頭去,跟唐雙自然地吻了一下,然後又對我笑嘻嘻地說:“怎麽樣,沒認出來吧,這就是我們唐家大少爺呀。”我指著唐雙的頭發:“這個頭發是……”甜爺撫摸著一束頭發,搖頭道:“假發啦,你們直男真沒常識。”我撓了撓頭發,好了,現在一切謎底都解開了,我終於能接受眼前這個好看的妹子,就是前天見到的男人婆。然後,我擡起頭來看著她。還是完全接受不了啊!唐雙看著我的臉,突然撲哧一笑,然後走了過來,很自然地挽住我的手:“鬼叔,到時間登機了。”那一邊,甜爺也使喚水哥:“走吧,手推車好沉呀……”水哥二話不說,雄赳赳地接過了手推車,看他那興高采烈的樣子,就跟遇見了女施主的二師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