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開 始(第2/3頁)

錢子寅編了個謊,其實人在砸到車上的時候已經沒氣了,屍體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僵硬成一團,保安隊長剛剛電話告訴他,醫生只是大概摸了摸那人的脈就讓他們直接送到火葬場去了,估計現在車還在路上。雖然在他看來,死了一個人,而且是自殺,跟他沒什麽關系,但他仍然本能地覺得,這事不該直接告訴領導。

“那還不快去,在這裏等什麽?一旦真出了人命問題,公安局必然會介入,到時候你我誰都處理不了?知道嗎?記得,一定記得,無論如何務必讓她活下去,懂了嗎?哪怕隔幾天再死也可以。”

領導的緊張終於讓錢子寅也重視到這個問題,他似乎明白點兒什麽,人命或許不值錢,甚至可以說和他沒有直接關系,但如果公司的財務糾紛牽扯人命,那麽一直遊離在公司外面,如同豺狗一樣的公安局就會有合理合法的理由介入調查。錢子寅現在誰都不怕,他就怕公安局,這三個字的威力,在他看來比緊箍咒還有分量。

“那……如果人死了呢?我是說,萬一不小心死了呢?”

錢子寅真的有點兒擔心了,於是忐忑地看向領導,為了怕對方看出自己的心虛,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不禁看向別處。聽到錢子寅的話,領導的眼睛在他身上掃了幾遍,最後停留在他的面孔上,雖然領導沒說什麽,但錢子寅明白,對方已經知道事情的結果了。

“生要見人,死不見屍!”

領導抓著杯子的手緊了又松,然後淡淡地吐出幾個字。

“好,我馬上去!”

錢子寅慌忙地站起身,隨手伸進口袋,才想起自己的錢包已經空空如也,看到他尷尬的樣子,領導不耐煩地對他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錢子寅略帶歉意地笑了笑,快步走出咖啡廳鉆進車裏。在他的催促下,車子用最快的速度沖向公司。

目送著錢子寅離開的身影,領導終於放下面具,皺起眉頭。雖然事情還沒爆發,但是卻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現在需要考慮的不是如何為錢子寅解決掉一個又一個的麻煩,而是要考慮和錢子寅這個麻煩脫離關系。

林峰覺得自己剛剛進入睡夢中,就被人一把從夢裏揪了出來。他擡手看了看手表,上面的指針顯示著他只奢侈地睡了兩個小時,對於已經連續四十個小時沒有睡覺的他來說,兩個小時的時間等於給一個已經餓了兩天的人一口米湯,除了能讓人更加饑餓和困倦之外,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揉了揉昏昏沉沉的頭,仍然感覺木木的,林峰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茶幾,上面放著昨天喝剩的半瓶礦泉水,林峰隨手拿起來,搖晃著灑在臉上,冰冷的感覺頓時如陽光驅散陰霾一般,一掃腦中的昏沉,讓人變得清醒起來。

“說吧,又出什麽事兒了?”

林峰揉了揉被冷水激得有點兒發青的臉,刺痛的感覺終於壓住疲倦。

“濟源大廈出事了,有個人跳樓。”

同事小陳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機遞了過來,小小的屏幕上呈現出一個人從樓上跳下來的畫面,雖然視頻晃得厲害,但仍然可以辨認出跳樓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年婦女。

“目前什麽情況?”

林峰問這話的時候,隨手脫掉身上已經三四天沒換的襯衫,聞了聞之後,嫌惡地扔在一邊,套上一旁的警服。

“刑偵大隊的人已經去了,但楊隊長那邊說情況有點兒復雜。局長讓我們過去看看,他的意思是,無論誰插手,最後都要輪到我們經偵科接手。”小陳看著林峰,遲疑著說道。

“現場什麽情況,跳樓的人身份查清楚了嗎?誰報的案?”

林峰詢問的時候,人已經出了宿舍,從腳踏出宿舍門的刹那,他仿佛換了一個人一樣,一掃之前的疲憊,目光似乎也亮了幾分。

“從視頻上看,應該可以排除自殺的可能性,但問題是,人不見了,楊隊長他們說連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小陳看向林峰,雖然隸屬經偵科,偵查的多是經濟犯罪,但同為警察,大家都很清楚,人不見了對案件意味著什麽,通常這種情況只意味著兩種可能:第一,對方手眼通天;第二,對方膽大妄為。

“局長什麽態度?”

走過走廊,林峰從一旁經過的同事手裏拿過半杯喝剩下的豆漿,掀開蓋子一飲而盡,就當充作不知道哪一頓的餐飯,同事笑著想要遞給他一個燒餅,卻被他擺手拒絕。

“局長的意思是,這應該和濟源公司非法集資的事情有點兒關系。”

同事說得很隱晦,聲音也刻意壓低了不少。

“濟源公司,到底還是來了!”

濟源公司的事情林峰兩年前就知道,社會上的瘋傳讓林峰早就將注意力集中到他們身上,但是因為沒有報案人,加上從上面莫名而來的壓力,讓林峰他們只能眼看著,卻不能插手處理。但林峰很清楚,濟源公司鬧得太兇了,早晚要出事的。早在兩年之前,林峰一直在搜集著與濟源公司相關的資料,因為他相信,只要是癤子,肯定有冒頭兒的一天,他只是沒想到在眼前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