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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校長,咱們一心福利院的情況我大致了解了,還有幾個問題想跟您確認一下。”參觀完整個福利院後,周校長帶著李少君來到校長室,沏上了一杯高碎,兩個人坐下談。

“你請講。”

“我看咱們福利院的孩子也不少了,一般的來源途徑都是什麽呢?”

“絕大部分都是社區啊、醫院啊、公安什麽的送來的,比如家裏人坐牢的、父母意外身亡的或者喪失撫養能力的,還有一些是拐賣和走失的孩子,孩子在找到家人之前都被寄養在這裏。各種情況都有,都是劃片分管,我們也是能收的必須收,畢竟每年政府都有專項的撥款給我們。”

“政府的撥款,夠麽?”

周校長笑了笑,道:“哪兒夠啊?最早的時候,除了撥款,還有一些區域內的老國企,是有硬性的贊助指標的,那會兒日子還好過些。後來隨著國企改制,倒的倒遷的遷,就都沒了,我們就只能自己去跑,管區政府要錢,也管社會上要錢,那段時間過得最艱難,好在是挺過來了。”

“聽您這意思,現在日子好過多了?”李少君問。

周校長感覺到李少君對這個話題非常有興趣,心裏暗道,猜中了。

“嗯,是啊,這些年社會上做慈善的風氣也越來越好了,經常有募捐活動啊還有學校的志願者活動,也幫了我們不少忙,解決了一些問題。”周校長頓了一下,喝了一口茶,“當然,這些民間舉動也撐不起我們福利院的運行。據我了解,在北京,尤其是城區以外的地方,還是有很多福利院走得很艱難。”

“那咱們是不是有其他的收入來源?”李少君探了探身,問道,“比如,大額度的捐款?”

“這個……”周校長做為難狀,繼續道:“我只能跟你說,是這樣的,但是具體的情況不太好細說,涉及保密。”

“這是好事啊,為什麽要保密?”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吧,我們畢竟是受人恩惠,總不能壞了規矩。”

“那這麽說吧,”李少君也喝了口水,繼續開口道,“您就跟我講講,您覺得,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周校長沉吟了一陣,給出了她的評價。

“他是個成熟穩重的人,受過良好的教育,對我們的工作性質也很了解,很認同。因此,他的工作不同於那些為了博眼球或者搞個人形象的人,他在乎的不只是表面上的捐助的金錢數字,而是我們的孩子們,以及我們的工作人員真正需要的是什麽。他經常來福利院參與我們的工作,和孩子們打成一片,可以看出他是真心接受這些孩子們,並且融入他們的集體,而不是憐憫他們。甚至在福利院的工作模式和辦學方法上,他也提出了很多令我們受益匪淺的建議。我想,就現在來說,對於我們福利院,對於我們福利院的孩子們,他已經像一個家人一樣不可或缺了。”

“看來他是一個善良的人。”

“是的。”周校長看著李少君的眼睛,對她說:“我相信,他是一個十分善良的人。”

李少君點了點頭,並沒有再往下問。

采訪結束後,周校長送李少君出了大門,本來已經快到午飯時間,周校長想留她吃一頓,說是感受一下食堂氛圍,被李少君婉拒了。周校長也不再客氣,便一路把她送到了大門口,想著總算是送走這一尊佛。她覺得這個李少君應該並沒有真的打算做什麽專題節目,很有可能就一去不復返了,不過這未嘗不是好事,之後就要看她跟郭徽怎麽唱這對台戲了。

走到大門外,倆人握了握手,又說了幾句話,李少君轉身離開。周校長剛想長出一口氣,突然就聽到一聲喊,這一聲喊差點把她心臟給嚇出來。

“小周!小周!”

周校長眼前一黑,心想,完了。

已經走出去兩步的李少君也停住了腳步,回頭往周校長身後看,一個老頭子遠遠地走了過來,一邊喊著小周,一邊還揮著手,像個老幹部,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

周校長看李少君的注意力被吸引,心說:怕什麽來什麽。趕緊定了定心,也回頭沖著老頭的方向擺了擺手,然後又轉身回來對李少君笑了笑,用最淡定的口吻說:“一個老熟人來看我,那我就不多送李記者了啊。”

李少君笑了笑,剛要走,卻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用她的目光看過去,前方先是幾步之外的周校長,還微微笑地看著她,在望遠了十幾米,是那個老頭,緩緩地向她們走來,然後縱深再過去十幾米,突然從路口殺出來一個穿著保安服的人,一路狂奔,沖著那老頭就去了。

在幾秒鐘以後,那個保安直直地撲向老頭,一把把他抱住,嘴裏念叨著什麽“你這老神經病怎麽溜得這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