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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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徽給法律部打了個電話,詢問王小龍民事賠償案件的開庭日期,不過一會兒那邊回了信,開庭日期是三天之後。郭徽叫來了總裁辦的小西,確認了一下日程,正好那一天還沒有什麽事務。郭徽讓小西記一下,那天的時間都空出來不做其他安排了。然後在電話裏讓法律部把詳細的情況給他發個郵件,表示他會去庭審現場。

沒過一會兒,法律部經理匆匆忙忙過來找郭徽,向他表達了疑惑,怎麽郭徽之前一直對這個案子不聞不問,結果到了開庭的日子卻要親自出席?想知道他有什麽考慮,別給他來一個措手不及。郭徽沒說什麽,只是讓他放心,他還能玩什麽花樣?不過就是想把這事做個了結罷了,現在網上這麽多罵名,總要找一個機會給外界一個說法。

法律部經理出去以後,郭徽又給李少君發了個微信,告訴她務必要去庭審現場,最好占個好位置,如果錯過了什麽,他可不負責任。

把案件情況了解得差不離,郭徽擡手看了看表,算了算裴雪回北京的飛機應該落地一段時間了,拿起手機一看,上面卻沒有任何消息。這段時間二人一直處於很膩歪的狀態,裴雪有什麽行蹤都會第一時間跟他匯報一下,今天這突然的沉默讓他有點不適應。想了想,郭徽還是給裴雪撥出了一個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聽筒對面是冷冰冰的語音提示。

難不成還沒落地麽?中午查的時候明明是準時起飛了啊,總不可能在天上延誤了吧?郭徽打開了“航旅縱橫”APP,搜索了一下裴雪的航班,手機顯示二十分鐘以前飛機就在首都機場正點降落了。

手機沒電了?忘了開手機?郭徽心裏又生出一堆疑問,他把領帶松了松,沉吟一下,又撥通了裴雪經紀人的電話。

電話通了。

“喂,小趙啊,我是郭徽,你們到北京了?”

“到了呀,正等著取行李呢。”

“那我給小雪打電話她怎麽關機呢?你讓她接下電話吧。”

“她已經先走了啊。”

“先走了?”郭徽一愣,先走了是什麽意思。

“她剛一下飛機就說有點事情,著急忙慌地走了,讓我自己把行李取了先放我那兒,我還以為她是去找你了呢。”

郭徽本想再問問,又覺得也沒什麽可問他的,便說道:“哦,我再等等吧,可能是她手機沒電了。”

掛掉電話,郭徽把已經被他扯得松得不行了的領帶直接解了下來,扔在了桌子上,又嘗試給裴雪打了個電話,還是關機。

郭徽感覺莫名焦躁,這種失去控制的體驗非常差,他走到落地窗前向外望了望,想穩定一下心神,卻發現怎麽也冷靜不下來,最終他走出了辦公室。

“我出去一趟,今天不回來了,有事電話聯系我。”

“還是老地方?”小西笑意盈盈地問。

“老什麽地方。”郭徽冷冷地扔下一句話就走了。小西心說:怎麽老板今天這麽橫啊,不過也無所謂,反正不回來了,愛去哪都好,總而言之今天是不用加班了。她又開始在微信上約了起來。

北京的工作日,即使剛下午兩三點鐘,路上也並不好走,在忍受了四十多分鐘的走走停停後,郭徽終於把車停進了距離公司六公裏的自家樓下地庫。

急急忙忙地鎖上車,上電梯,郭徽感覺自己就像個鬧肚子的人一樣一溜兒小跑到家門口,開鎖,開門。

迎接郭徽的是空無一人的客廳。

郭徽喘了兩口氣,把鑰匙放在鞋櫃上,走進家門。他叫了兩聲裴雪的名字,沒有回應,然後他把所有房間、廁所、陽台挨個走了一個遍,確實沒有人在家。

裴雪沒有回來。

郭徽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往後一靠,才發覺後背發涼,汗已經把襯衫給濕透了。他又坐直起來,拿起手機反復查看,看是不是漏了裴雪的消息。

並沒有。

郭徽又打了一次電話,接電話的還是語音提示,通話中斷後他把手放下,順勢把手機扔在旁邊,屏幕上顯示已撥次數是二十五。

郭徽這時覺得自己有點過於失態,他坐在沙發上平穩了一下呼吸,對自己說:“冷靜,別著急,這才多大點事,有無數的方式可以解釋這件事,為什麽要這麽慌張呢?”

郭徽閉上眼睛,仔細回憶和裴雪有關的一切,思考她能去哪兒了。結果不想不要緊,一想他才發現,自己對裴雪的了解只限於面上這些事,除了她在北京租的那間小屋,他不知道裴雪真正的家在哪裏。家裏都有誰,父母是做什麽的,一概不知。唯一讓他感到欣慰的是裴雪確實真的叫裴雪,不是藝名,他倆去塞舌爾玩的時候他見過她護照。

郭徽想起裴雪走之前在門口對他說他根本不了解她,現在看來這句話說得一點錯都沒有,既然自己所知有限,那麽只好求助他人,不過除了經紀人小趙以外,他和裴雪兩個人之間也不存在任何共同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