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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周校長,有什麽事可以說了。”郭徽沒有回座位,直接靠在自己的老板桌上,饒有興致地看著周校長。

周校長依舊不敢看他的眼睛,總覺得一旦和他對視,時光將會倒流,她將回到十幾年前的一心福利院,再次經歷那個事件。可惜時光不會倒流,已經發生的事也不可能逆轉,她能做的唯有想盡辦法不讓相似的悲劇再次上演。

“帶著小龍一起生活的感覺如何?”

“您就是來問這個?”郭徽從桌上拿起一個煙盒,一邊掏煙一邊問,“很好啊,怎麽了?”

周校長又陷入了剛才和小龍在一起時候的那種窩囊狀態,一肚子話想說,卻又不知道怎麽張這個嘴。

“啪”的一聲,郭徽把煙點著了。

“也沒什麽,就是感覺你挺忙的,怕你顧不過來。”

“還好吧。”郭徽笑了笑,“你們‘一心’那麽幾個老師,顧那麽多孩子都顧過來了,我能有什麽顧不過來的?”

周校長感覺郭徽話裏有話,卻不知道他什麽意思,順著郭徽的話說:“其實你完全可以把小龍放心交給我們的。”

“交給您啊?”郭徽猛抽了一口煙,然後把它夾在桌上的煙灰缸上,騰出手來雙手抱著肩膀,略帶審視的目光看著周校長,“我覺得還是不勞煩了。”

周校長不知道說什麽,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周校長就這麽看著煙灰缸上的那支煙自己燒著,煙灰越來越長。不知道過了多久,它燒得失去了平衡,“啪嗒”一下,煙灰掉進了煙灰缸,而煙頭則落在了桌子上。

郭徽雖然看著她,但是好像知道似的,第一時間拿起了煙頭,把它在煙灰缸裏狠狠地掐滅了。周校長愣在那裏,就這麽看著郭徽撚那個煙頭。

“周校長?”

“啊?”

“您,還有事麽?”

有,還是沒有呢?周校長在心裏問自己。

“周校長,您今天很奇怪啊。”郭徽坐了下來,“其實我本來還以為你是來找我問裴雪的事的,結果你好像並不關心啊,反而更關心我和小龍一些。”

“這……裴雪她……”周校長沒想到郭徽突然提起了裴雪,本來就混亂的思緒讓她更加啞然,這個時候她突然意識到,過了這麽多年,她依舊是那個軟弱無能的女人,即使她以為自己已經鼓足了勇氣,但在郭徽面前,她的所謂勇氣像個氣球,一吹就破。

“您不想聯系她了?沒有什麽話想對她說了?”郭徽慢悠悠地拋出了兩個問題,直刺周校長。她猛然意識到,自己就是剛才的那個煙頭,被郭徽給撚得不成樣子。

周校長終於看向郭徽,他的眼神不再是和王校長相同的那樣,而是犀利且帶著輕蔑。此時此刻的周校長突然心中一涼。

他知道了。

他一定是知道了。

“是誰告訴你的?”周校長下意識地問了出來。

“告訴我什麽?”郭徽揚聲問,但是語氣明顯不是疑問句。

周校長搖了搖頭,是裴雪自己告訴她的?不應該啊,她怎麽會和他說出這種事。是閆敬昱?兩個人會有交集嗎?

還能有誰?

“周校長,不必琢磨了。”郭徽站起來,站在周校長面前,他本就比她高出一頭,此時氣勢上更是完全壓制住了她,“你又沒做錯什麽,對不對?”

這句話再次擊中了周校長,因為這麽多年來每每想到那件事,她都在用這句話來安慰自己,這本就不是她的錯,為什麽她也要一起承擔?她下意識地,無意識地,輕輕點了一下頭。

郭徽笑了,樂不可支,像個孩子一樣。

“您當然沒做錯什麽。”郭徽收起笑,繼續說,“因為您什麽都沒有做,不是麽?”

周校長感覺腳下一軟,幸虧旁邊就是沙發,才僥幸沒有摔倒,她就這麽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面,身體就像失去了支配一般散落著。

“辛苦啦小龍,就這樣吧,我看你沒精打采的,是不是都餓了啊?”李少君結束了對小龍的簡單采訪,讓老方收一下設備,自己拉起了小龍,推開會議室的門,一邊說話一邊往外走。

來到郭徽的辦公室,見他和周校長兩個人,一個坐在椅子上,一個坐在沙發上,表情和姿態都怪怪的。

“啊,李記者,結束了?”郭徽回過頭來看著他倆。

“對啊,挺麻利的吧?”李少君回答。

郭徽點了點頭,招呼小龍到他身邊,小龍也聽話地過去了。

“你們也該回去了吧?那我就不打擾了。”李少君說著,看了一眼周校長,發現她好像毫無反應,失了魂一般,更納悶了。

“好啊,那我就不送你了,一會兒我們也該走了。”郭徽回答。“對了,周校長也沒事了,要不你們一起走?”

“可以啊。周校長?”李少君叫了她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