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速之客(第4/6頁)

“砧板上的刀又是誰?”貴翼問。

“是家兄資歷群。”

“哦?”貴翼腦海中自動浮現出“死刑犯”的字樣。

“家兄的性格敦厚,也有淩厲浮躁之處。我的修為不及家兄十分之一,也沒有家兄的手段。”

“聽起來,小資也是吃過些苦頭的。”

資歷安笑笑,說:“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賊終究是賊。”

貴翼的臉一下就掛不住了。

“留點口德。”

“小資是個騙子。”資歷安沒有絲毫退卻之意,反而侃侃而談,“貴軍門有所不知,小資不僅僅是一個高明的詐騙犯,他還是一個作案手法高超的賊。他在法租界巡捕房是掛了號的頭號騙子。他仿制古畫、偷竊、敲詐,無所不為。他進監獄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貴翼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情,資歷平有“前科”。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呢?他在想。

“小資是如何離開資家的呢?”貴翼問。他措詞極為謹慎,不說“小資被逐出資家”,而用了“離開”兩個字。

“他當時偷拿了家裏的錢。”資歷安說,“其實,他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做。”

貴翼沒聽懂:“我聽資科長這話,小資是刻意要離開資家的。”

資歷安點點頭:“我一直以來都認為,他是故意為之,好找一個適當的借口,讓資家主動開除他。他好過回從前的自己。”

貴翼疑惑起來。

對於小資的過往經歷,他有點想不通,理不順。

“小資除了有‘不體面’的工作,還有一個草率的婚姻。”

“是嗎?”貴翼漫不經心地挑了挑眉。

“他娶了一個童養媳。”資歷平說這話的時候,眼光微微上揚,望著樓梯上的方向。

“聽上去很荒唐。”貴翼在引導資歷安往下說。

“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情他也能做出來。”資歷安一臉深惡痛絕的表情。

“到底是什麽事呢?”

“小資的房東是一個隱藏很深的共產黨間諜。”

貴翼聽了這一句,很吃驚。

“我們偵緝處一個月前偵破了一件共諜案。抓捕了一對夫妻,繳獲了共產黨的地下電台,而這個共黨恰巧是小資的房東……”

貴翼不答話。做出一副傾聽的姿態。

資歷安有點尷尬,他原以為自己賣了個關子,貴翼就應該順杆爬來問一聲。

瞬間冷場。

“……這對夫妻是死硬分子,我們偵緝處的十八般武藝、七十二套刑具全都用上了,都沒有撬開他們的嘴。”

貴翼冷眼看著他,依舊一言不發。

“……不過呢,我們手上還有一張牌,就是他們的孩子,小名叫妞妞。”

貴翼的臉色漸漸變了,身子也繃起來,目光冰冷,審視著資歷安。

“我們也是被逼無奈才出此下下策。”資歷安畢竟是心虛的。

“後來呢?”貴翼淡淡地問。

“小資居然把這個孩子‘綁架’了,還留了封信給我,公然聲稱這孩子是他的‘童養媳’,他有合法的收養證明,還威脅我說,我要敢搜捕這孩子,他就公布於眾,讓我成為眾矢之的。”

貴翼的眉頭漸漸舒緩,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資科長說的是小資‘綁架’了那孩子?但不知,小資是在何處下手‘綁架’的?”

“刑房。”

“哪裏?”貴翼驚詫著,他難以置信。

“刑訊室。”

貴翼的眼睛霎時紅了,竟然自帶幾分“兇光”。他忍著,克制著,心尖上仿佛插著一把刀。

資歷安感應到了貴翼眼睛裏蘊含的火焰。

“貴軍門,卑職是職責所在!”

“好一個職責所在。刑房重地,不用來拘禁重犯,倒用來關押一個孩子。資科長你這樣枉顧法紀,濫用私刑,黨國的顏面何存?”

貴翼的話也是自己在腹中考量了一番,才一字一句地穩妥說出,因為凡是事關“共諜”的案子,都必須用詞謹慎。他清楚軍統局的規矩,凡牽涉地下黨的案件,都是“殺無赦”。

“貴軍門說得好,資某人也是顧及犯人之女尚在幼齡,派人在刑房照顧,並沒有強制拘禁。但凡‘共諜’有一點點悔過自新之心,資某人也不會利用小孩去達成自己的目的。正因為疏於防範,才被小資有機可趁,當日,他是冒充獄警將妞妞‘綁架’而去,這件事,卑職已經呈文上峰,有案可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