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絕對控制(第3/7頁)

資歷安喃喃自語:“原來如此。怪不得大哥一定要救活他。” 

“他如今是我們陽燧取火的‘明燭’,今晚的手段雖然殘忍了點,但是管用。”資歷群一句話總結完了一場生死博弈的審訊。 

天很黑,夜半煙燼茶幹。 

貴翼一直在等消息。他的嘴唇幹裂,手指總是有節奏地敲著煙缸,他坐在書房裏,胡思亂想著,他沒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象一些殘忍的畫面。 

資歷群卑劣的笑容一直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貴翼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助,原來對親人的生死袖手旁觀才是人生裏最大的刑罰。 

他的頭痛得厲害。 

貴翼手指顫抖地從藥瓶裏拿了一片阿司匹林出來,正倒水要吃,書房門被撞開了,貴翼手上的藥片落在地毯上。 

“怎麽樣?”貴翼問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藥,藥……藥。”林副官一疊聲地說。 

“待會再說‘藥’,怎麽樣了?” 

林副官伸手從貴翼手上接過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然後喘了喘氣,說:“吃藥了。” 

貴翼說:“你吃藥了?說呀。” 

“我不是在說嘛,小資少爺吃藥了。” 

“什麽?” 

“我們兵站的劉參謀的小舅子是警備司令部江防處的,這個劉參謀的小舅子跟偵緝處的一個特務關系特別好。我剛剛得到可靠消息,資歷群在地牢裏逼迫小資少爺吃藥——” 

“吃藥?”貴翼沒反應過來。 

“就是……”林副官用手指劃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貴翼差點從沙發上摔下來。 

“吃了嗎?” 

“吃了。” 

貴翼眼前一黑。 

“不過,資歷群改主意了。” 

貴翼掙紮著聽。 

“送到陸軍醫院去洗胃了。” 

貴翼“騰”地一下站起來:“走。” 

“走哪兒去?” 

“陸軍醫院。” 

“爺,您沒事吧?前前後後全是特務,這好容易資歷群改了主意要救小資少爺,您這一去,不攪局嗎?” 

貴翼站在書房裏,一動也不動。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事若關己,關己則亂。 

不可亂,不添亂,決不能亂。貴翼想。 

“爺?” 

“藥。”貴翼說。 

“啊?” 

“我的藥掉地上了,幫我找找。” 

“哦,好,好。您先坐著,別急。”林副官趕緊沿著沙發的拋物線尋找,被他給找著了,“在這呢。” 

貴翼接過藥片,林副官趕緊去倒了杯水,服侍貴翼把藥吃了。 

“資歷群給小資吃的什麽藥啊?” 

“那誰知道,送去洗胃,應該是能救得活的藥吧。人受罪就是了。還有,劉參謀聽他的小舅子說,小資少爺被擡出去的時候,渾身都是——”林副官一下卡住不說了。他看看貴翼,貴翼臉色鐵青。 

“資歷群夠毒。”貴翼說。 

“爺,您放心,小資少爺聰明,知道自救。他這一關算是挺過來了。資家兄弟就是兩蠢貨。” 

“聰明不代表不犯錯,蠢貨不代表不危險。何況資歷群是個非常理性的聰明人。”貴翼不緊不慢地說著,他的手指終於不再敲擊煙缸了。 

資歷群的行徑已經徹底發展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小資的苦難,令貴翼始終無法寧心靜氣。 

種種難過與心痛漸漸地滲透到了他的身體裏,血液裏,皮膚的毛孔裏。資歷平蹚出了一條超越死亡的途徑,這讓貴翼於一夜間背負了太多太多的責任。 

他心底的陰影愈擴愈廣,被逼迫、被圍困、被壓抑的感覺讓他感到窒息。 

貴翼從來沒有像今夜這樣渴望陽光的照耀。 

長夜將盡。 

第二天清晨,林副官接到了醫院內線的電話,資歷平轉危為安。貴翼長長地出了口氣,他一顆懸在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下了。 

他說:“景軒,倘小資有事,貴翼一生良心不安。上無顏告稟高堂父母,下不敢對黃泉貴婉,中……”他一指心窩,“良心撕裂,無法面對自身。” 

林副官無言。 

“資歷群惡貫滿盈,惡德無所制禦,他會更加膨脹,變本加厲,一個間諜,既已暴露身份,就一錢不值。他還要張狂奪勢,不知好歹,必將自取滅亡!” 

風聲爽脆,雨聲淅淅瀝瀝。 

貴翼撐著傘,走在一片傘蓋的洪流中,穿過密雲似的街道,一葉孤傘若遊絲、若浮雲地飄進了一條幽深僻靜的小巷。 

傘面的弧線在風雨裏顯得清冷,沿著小巷深處的一排排低墻瓦檐上雨水如注,雨花打落在傘面上,成串的水珠濺成白銀光色,肥肥的傘葉在風中抖擻。 

傘下的貴翼,穩重沉靜,軍姿挺拔,一雙深邃的眼睛警惕地透視著四周景物。走著走著,從小巷的拐角處,迎面走來一個男子,手裏也撐著一把雨傘,傘面寬闊,幾乎遮住了他的眼睛。貴翼低頭看看手表,約定時間,約定地點,約定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