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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蓬已經通知了在旅行社等候的同事。待他們幾人走出烏那隆寺的後門,汽車已等在那兒了。他們上車後立刻駛出了這片街區。

直子和宋漢城渾然不顧擦身而過的危險。兩人一坐到車裏,就開始專心研究起手頭的資料來。

若走公路的話,從金邊開往“寺廟叢林”地區至少要十二個小時。披蓬決定不作任何停留,馬不停蹄地趕往目的地。如果一路沒有阻礙的話,他們可以在晚間十一時左右到達甘多松朗。

如果宋漢城最終分析得出的確切位置靠近泰國邊境的話,就可以選擇另一條線路。他們將直接返回亞蘭,在那兒搭乘軍用飛機直抵泰國東南邊境,從那裏再過境進入柬埔寨,這樣至少可以提前兩個小時到達。

此外,先行抵達暹粒的前哨人員正設法與線人重新接上頭。由於某種原因,線人沒有在那家作為聯絡點的雜貨店出現。按照事先約定,如果在這裏沒有聯絡上的話,他們會根據情況提供備用的第二個聯絡點,設法再與他取得聯系。披蓬難掩內心的焦慮,此時他急需掌握對手的所有動態和進展,這是決定局勢走向的關鍵一步,他要強行打入對方領地。

另一隊人員也到了甘多松朗。目前這個營地並沒有什麽大的動靜。他們通過買通當地官員,設法搞到了這支考察隊的成員名單。披蓬收到了這份文件。

J博士果然出現在了名單上。此外還有高棉文物協會的莫尼旺博士(此人的家族在柬埔寨很是顯赫。他所屬的高棉文物協會並非一個正式的官方組織,而是一個私營文化機構),一位脾氣乖戾的知名澳大利亞考古學家約翰遜先生,亞洲研究學會的佐藤彌間,以及五十嵐瀧川。

直子看到這份名單心裏起了疑,五十嵐是受到J博士的邀請加入的嗎?如果不是的話,那麽,就有可能是奉直子父親高木圓仁之命加入的。這間接說明父親也以某種方式介入了此事,這讓她非常意外。

祖父日記中那句“圓仁若無正思惟,亦不可輕易示之”的話仍然縈回在她耳邊。父親年輕時,是否也曾尋訪過失蹤的祖父?如果他確曾尋訪過,那他對石板經文以及背後的內幕又了解多少呢?而參與甘多松朗這個考察隊的亞洲研究學會,多年來也受到父親的大力扶持,他還兼任了學會的非常務理事。

看來,父親與當前事態定然難脫幹系了。

直子設想著種種的可能情形。不管如何,她都將獨自面對自己的父親了。

她並沒有掩飾自己的這個分析結果,她把自己對於父親高木圓仁的推斷告訴了披蓬。對於披蓬來說,可能的對手無形中又增加了一個,此人卻是直子的父親,高木繁護的嫡子。

正當兩支考察隊準備深入叢林,尋找傳說中的石板經文的時候,北海道的清水警官已在苫小牧市鎖定了嫌犯南部織也。

在港口以及南部織也的住所附近,清水已安排了布控人員。彼得森船長的直接指證、茉莉代的有力證詞,加之夜店停車場監控錄像裏的片段,現在已有足夠的證據可以將他拘捕。

但為了與泰國方面和國際刑警協調行動,清水不得不放緩步子,靜等那艘貨輪在五天後抵達北海道外海。而美國方面也同樣布下了誘餌,以期當場逮捕那個藝術品經紀商列文·奧爾森。這個組織嚴密的文物走私國際網絡已搖搖欲墜。

這天正是周末,南部織也來到了位於苫小牧市市府對面的白鳥冰球館,下午正好有一場當地冰球隊的比賽。

清水警官換了便衣,與助手一同進入了場館。他憑直覺判斷,南部來到這裏並非看球賽那麽簡單。他所坐的位置,正好在南部織也上方的座位。比賽即將開始,清水觀察著目標人物的動靜。

中央球場上,當地中學的拉拉隊姑娘們穿著溜冰鞋,伴著輕快的舞曲旋律在冰面上滑行著,不時做出各種變化的組合造型。場內氣氛變得熱鬧非凡,人聲鼎沸。南部織也左邊座位上坐著幾個鬧騰的中學生,唧唧喳喳地議論著。他右邊的席位仍空著。

體育館裏開始奏響了主隊和客隊的隊歌,然後是苫小牧市市長的致辭。之所以這麽隆重,是因為今天恰逢北海道地區冰球聯賽的一場半決賽,由苫小牧市對陣室蘭市。市長講話剛結束,喇叭聲、助威笛聲、說話聲就開始喧鬧起來。

這時,南部織也身邊已經有人入座了。此人穿著滑雪風衣,從背影看,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

兩個人沒有交談,仿佛完全陌生的樣子。南部織也似乎一點沒有受到周圍環境的感染,他一直紋絲不動地坐著,手裏拿著一張報紙。

清水讓助手設法擠到最前排去,裝作一個好事的攝影愛好者,伺機拍下南部織也和身邊那個神秘客的照片。助手反應很機敏,他對著場內剛剛上場的主隊隊員猛拍一氣,然後,鏡頭又對向了南部身邊那些激動不已、歡呼雀躍的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