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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秀英一時語塞,哪肯善罷甘休,又使出慣用的招數。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對著馬路高聲叫喊:“大家快來看啊,院長的女兒撞死了人不犯法,哪有天理啊,老百姓沒有活路啊。”她這一嗓子喊出來,果然起了效果。其余二三十個親屬見狀,也圍上來幫腔,你一言我一語,紛紛指責。一些過路的人也被她的喊聲吸引過來,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往裏面看,想一探究竟。

林建國被圍在人群中間,臉色鐵青。這時候,他就是有十張嘴也不夠用,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沉默。正在僵持時,範永勝到了。

範永勝擠進人群中間,一看情形,心裏就明白了八九分,蹲下來對韓秀英說:“大姐,我是院長,一把手,你先起來,有什麽事情跟我說。”韓秀英坐在地上瞪了他一眼:“呸!什麽狗屁院長,你們這些貪官,沒一個好東西。”

範永勝上來就遭到一頓痛罵,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但他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裝著沒聽見,也不跟這些人鬥嘴,回頭對林建國說:“林院長,你等下還有一台手術要做,病人家屬催得很急,你先去手術室準備。”

林建國心領神會,範永勝是在為自己找借口脫身。看現在的情形,自己留在這裏只會激化矛盾,不如暫時避一下,也許有助於事態緩和。

林建國剛要轉身離開,韓秀英忽然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揪住他腰間的皮帶,尖聲叫道:“姓林的,你不能走,當著大家的面把事情說清楚,做賊心虛吧?”

林建國想盡快脫離是非之地,伸出手去剝開韓秀英的手。沒想到韓秀英趁勢在他手上用力一抓,尖利的指甲刺破皮膚,林建國的右手背上立即現出幾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韓秀英一抓得手,趁勢往地上一躺,伸手把自己的頭發扯亂,嘴裏不停地大叫:“打人啦!當官的打人啦!我老太婆今天就死在這裏算了。”

人群中頓時一陣騷亂,親屬們紛紛上前,把林建國揪住,有的揪住衣領,有的扯住皮帶。範永勝還算冷靜,眼看群情激憤,場面就要失控,趁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林建國身上時,他悄悄從人群中溜了出來,跑到沒人的角落,趕緊拿出手機打電話叫人。

這時候,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句:“這個畜生,連老人都敢打,打死他!”林建國剛想張嘴辯解,頭上就挨了幾拳。他這才感到驚慌,心裏有點後悔沒聽範永勝的忠告。現在想脫身,為時已晚。

正在此時,猛聽到有人斷喝一聲:“警察,不準打人!”

喊話的人是江楓。他在上班的路上時接到指揮中心電話,掉轉車頭就往醫院來了。

那些人聽到“警察”兩個字,都停了下來,目光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去搜尋,卻發現是一個身穿便衣的年輕人,膽子馬上又壯了起來。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說:“警察有什麽了不起,嚇唬誰啊?”

另一個聲音說:“誰知道你是真警察還是假警察,證件拿出來看看。”

人群中又是一陣騷動。江楓伸手想去摸警察證,卻發現挎包扔在車上,剛才下車匆忙,手機和證件都放在包裏。

江楓心裏暗暗叫苦,目光向四周掃視一圈,突然眼前一亮,用手指著頭頂斜上方,大聲說道:“你們看清楚,這裏裝了監控探頭,你們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拍下來,誰敢行兇打人,依法處理,一個都跑不掉!”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擡頭一看,果然看到一個半球形的玻璃物體,有半個足球那麽大,明顯不像路燈。那些人果然忌憚起來,嘴上雖不服軟,揪住林建國的手卻紛紛縮了回去。林建國整理了下衣服,用感激的目光看著江楓,仿佛劫後余生。

韓秀英坐在地上沉默不語,氣焰明顯不如剛才囂張。看到自己的人紛紛退縮,她知道大勢已去,也不敢造次。

江楓估計了下眼前的形勢。現在的力量對比是1∶30,萬一騷亂起來,自己就算有三頭六臂也吃不消。這種時候,比的就是氣勢,只要在氣勢上把對方壓倒,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江楓清了清嗓子,口氣比剛才緩和了些:“如果你們覺得自己有理,就更不能亂來,到時候有理變成沒理,吃啞巴虧。退一萬步說,即使有理也不能打人,打人就是犯法。現在人多嘴雜,就算院領導想跟你們談,也沒法談。”

範永勝經驗豐富,馬上配合,高聲說道:“你們選出三個代表,到我辦公室來談,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有解決辦法。”範永勝是久經沙場的“老司機”,信心十足,這些年與患者家屬談判,都快成談判專家了。

正在僵持時,警笛大作,幾輛閃著警燈的警車呼嘯而至,王三牛領著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弟兄從車上下來。援軍已到,江楓松了口氣,剛才給他們來了個下馬威,現在得給這些人一個台階下:“好了,沒事了,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