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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上午,江楓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手機號碼。

“請問是江楓嗎?”一個青年男子操著生硬的普通話說。

“我是。哪位?”

“有你的快遞,我在大門口等。”

“好的,馬上到。”

“快點。”快遞哥催促道。

下樓時,江楓心裏直犯嘀咕,最近沒在網上買東西,也沒什麽工作文件要收,誰寄的快遞?

兩分鐘後,江楓走到分局大門口。快遞哥交給也一個小紙盒,立馬騎著電動三輪車奔下一站去了,來去如風。時間就是金錢,對這句話理解最深的,恐怕就是滿大街穿梭的快遞哥了。

江楓把盒子翻過來,急於知道是誰寄來的包裹。快遞單上只寫了收件人信息,寄件人那一欄居然是空的,姓名、電話、地址什麽都沒填。從未收過這麽奇怪的包裹!

回到辦公室,江楓對著盒子認真研究起來。這個包裹來路不明,形跡可疑,必須小心應對。他把盒子放到耳邊仔細聽,沒有任何聲音,如果是炸彈可能會有時鐘走動的聲音。他又把盒子放到鼻子下使勁聞了聞,也沒聞到什麽氣味,如果是有毒物質可能會有氣味。

確定安全之後,江楓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拆開。裏面是一個長條形的小盒子,外觀精美,打開盒蓋,一支黑色派克簽字筆靜靜地躺在那裏。他以為裏面會有留言,把盒子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一張紙條。

這支筆全身烏黑,發出幽暗的光,沉穩內斂,是他喜歡的風格。江楓坐到沙發上,派克筆在他的右手指間靈活地轉動,動作嫻熟,像江湖藝人玩雜耍。這種轉筆技術是在高中時代就學會的,手指間的配合完全是下意識的,根本不用經過大腦。

此刻,在他腦子裏盤旋的只有一個問題:誰幹的?

江楓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傳喚林小硯。

取保候審的最長期限是12個月。在此期間,嫌疑人要保證隨傳隨到,未經批準不得擅自離開居住地,隨時聽候警方傳喚,配合調查。12個月之內,如果還不能證明嫌疑人有罪,根據疑罪從無原則,警方就必須對嫌疑人作撤案處理,並解除取保候審。這時,被取保候審的人才算完全恢復自由。

取保候審期間,不能中斷對嫌疑人的調查。辦案民警把嫌疑人叫來,問幾個重復了幾百遍的問題,做一份自己都能背下來的筆錄,就算完成一次調查。該查的疑點,其實早就反復查過了,再找嫌疑人問話,往往是形式大於內容。但是這種過場必須走,否則就是保而不審,有瀆職之嫌。

江楓討厭取保候審,覺得浪費精力。現在,他的看法有所改變,因為這次取保候審的對象是林小硯。這就意味著,十二個月之內,他隨時可以傳喚林小硯。而這項霸道的權力,是法律賦予他的,簡直妙不可言。

下午4點,香樟花園咖啡廳,林小硯準時出現在江楓面前。她穿著長款灰色針織開衫,搭配紅色打底衫,顯得清新柔美。筆直的長發自然披在肩上,流瀉如瀑,仿佛鑲了鉆石一般,熠熠生輝。發梢擺動時,露出寶石紅耳墜。

江楓拿出嶄新的派克筆,兩根手指捏著筆帽這頭,豎在兩人中間。江楓盯著林小硯的眼睛,卻不說話。不到十秒鐘,林小硯就扛不住了,“撲哧”笑道:“好吧,我坦白,是我幹的。”

“我猜到是你,除了你不會有別人。”江楓把筆收回來。

“不愧是大偵探,這都瞞不過你。”林小硯說,“一直想給你送點小禮物,想了好久,不知道選什麽合適,希望你喜歡。”

“謝謝你!這是我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

“你今天傳喚我,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句話?”林小硯端起咖啡輕啜一口,一股清泉在心底流過。

“當然不是。”

沒聽到想要的答案,林小硯臉上閃過一絲失望。江楓並未察覺,繼續說道:“今天通知你來,主要還是向你了解案情,嫌疑人在取保候審期間必須隨時接受警方調查,你知道的。”

“知道,你問吧。”林小硯放下咖啡杯,坐直了身體。

江楓拿出筆記本,開始提問,林小硯把案發當晚的情況再次從頭到尾復述了一遍,並無新的內容。問話結束,江楓合上筆記本,換了個舒適的坐姿,並無埋單走人的意思。

“案子查得怎樣,有點進展嗎?”林小硯提出了最關心的問題,從案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個月。案件真相一天不查清,她的嫌疑就沒法洗脫。

“有點眉目了,不過現在還不方便告訴你。”

“我理解。”

“晚上有安排麽?”江楓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派克筆在手裏來回轉動。兜了一個大大的圈子,終於切入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