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李莉芳的死亡時間是12月24日下午3點到6點。雷仁卻一口咬定,案發當日一直待在劉紅租住的公寓房內。從24日上午11點起,他就和劉紅在一起,二人中午出去吃完飯,下午1點再回到劉紅的房間,直到第二天早晨離開,中間沒有出過門。按照雷仁的說法,他沒有作案時間,並提供了證人劉紅。

假如劉紅也參與了作案,她的證詞就非常可疑了。

二人互相證明沒有作案時間,形成循環證據,從內部攻破的可能性不大。要撕開一個口子,只有從外圍尋找突破口,江楓決定再去劉紅租住的采知軒小區碰碰運氣。

上午9點,按照門口保安指引的方向,江楓和王三牛在一幢灰色的三層小樓裏找到了物業辦公室,門半開著,一個女人正在埋頭整理資料。

王三牛敲了兩下門:“請問何經理在嗎?”何經理的名字也是從保安那裏問來的。

女人懶洋洋地擡頭望向門口:“我就是。”

王三牛從沒見過長成這樣的女人。何經理三十多歲,矮胖,臉是扁的,就像一個剛做好的糯米丸子,下鍋前忽然被人拍了一掌,煮熟出鍋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我們是刑警隊的。”王三牛出示證件。

“哦,有事嗎?”何經理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警察證,繼續埋頭做事。

“有個案子想到你這了解點情況。”

“沒見我正忙著嗎?先等下。”

王三牛差點就要發作,江楓趕忙用眼神制止,笑著說:“不急,等你忙完再說。”

二人在一張布滿灰塵的沙發上坐下。這裏說是辦公室,其實更像雜物間,比光頭強的辦公室還要臟得多。沙發上居然破了個洞,海綿向外翻出來,王三牛坐在上面,一顆心總是懸著的,生怕有一只老鼠突然從屁股底下躥出來。

王三牛閑得發慌,想抽根煙解悶,手伸進口袋什麽都沒摸到,突然想起早上出門換了衣服,忘了帶煙。

過了二十多分鐘,何經理把幾沓賬單疊得整整齊齊,用長尾夾分門別類夾好,裝進档案盒。何經理終於擡頭:“說吧,你們有什麽事?”

江楓盡量擠出笑臉,說:“我們在查一個案子,想調你們小區門口的監控錄像看看,麻煩你了。”

“監控?沒有。”何經理惜字如金。

“我進門時看到大門口有攝像頭。”

“半年前就壞了。”

“為什麽不修?”

“那要問我們老板。”

今天運氣有點背,幹坐了近半個小時,等到的結果卻是“壞了”。江楓不想再浪費時間,示意王三牛走人。

出門時,王三牛對何經理說:“大姐,您有旺夫相。”

“是嗎?”何經理愣了一下,情不自禁摸了下那張被壓扁的臉,喜笑顏開,“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說。”

走出辦公室,江楓拍了拍王三牛的肩膀:“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會看相?”

王三牛說:“你看她那副賣棺材的相,老公看了啥欲望都沒有,只有一心一意幹事業了,能不旺夫嗎?”

“真有你的,王三牛。”江楓哈哈大笑,剛才的不快立刻煙消雲散。

從小區大門出來,緊挨著大門左側有一家小賣部。老板娘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大姐,五短三粗,坐在櫃台裏看電視,穿一件大紅色格子睡衣棉襖,顯得更加粗壯。

王三牛的煙癮又上來了,走進小賣部,敲著櫃台說:“老板娘,給我拿包煙。”

胖大姐拿了一包煙給他。王三牛接過煙,迫不及待地拆開,抽出一支,美滋滋地咬在嘴裏,然後伸手從上衣口袋裏掏錢,手一伸進去,臉色就變了。媽的,錢包也忘在家裏了。他轉身用目光去找江楓,緊急求援。

江楓見他左摸右摸,表情尷尬,一下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故意避開他的視線,假裝沒看見。

王三牛一看這情形,犟脾氣也上來了,別以為沒你地球就不轉。他轉過頭,滿臉堆笑,對胖大姐說:“大姐,商量個事兒。剛才出門趕得急,忘帶錢包了。您看這樣行不行?這包煙先寄存在這裏,等下我回來付錢,您再把煙給我。”

“那怎麽行!”胖大姐的大圓臉一下拉得像老黃瓜那麽長,“煙都拆開了,萬一你不來,我上哪找你去?”

“大姐,您放心,我就住在這個小區,天天打您門口路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王三牛指著小區大門,信誓旦旦,就差拍胸脯了。

胖大姐用審訊小偷的眼神從頭到腳打量他一番,語重心長道:“小夥子,年紀輕輕的要學好,騙我一包煙你也發不了財。”

“我怎麽會騙您呢?今天真是忘了帶錢。”王三牛臉上的肌肉開始僵硬。

“你不是這個小區的人。”胖大姐目光犀利。

“您咋知道?”王三牛的臉瞬間變綠了,還在拼命死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