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驚與變(第2/3頁)

自南明有銀號以來,光天化日之下明搶銀號的案件還未曾發生過。除去銀號的銀庫機關重重且雇有武功高手嚴密看護,大白天裏明搶實屬不易這個原因外,白銀分量沉重不易攜帶也是一個問題,冒死搶劫只取幾十幾百兩自然不劃算,但是若背著一千兩白銀,那半人高一百斤上下的麻袋壓在身上,就算是功夫高手,光天化日之下恐怕也難逃追捕。故此,大宗銀錢的劫案一般只會發生在運送途中,卻未曾聽說有誰拼著性命去做大白天直接打劫銀號這等不合算的買賣。

只是時移世易,當兩年以前,南明朝廷開始推行官造南明銀圓的時候,薛懷安就頗有先見之明地對李抗說:“銀圓這東西一定會鬧出些新案子來。”

盡管朝廷說一個銀圓等於一兩銀子,但實則一個銀圓只有一兩銀子的六成左右重量。加之銀圓鑄造成圓幣的形狀後頗易於攜帶,一百個銀圓緊密排成柱狀後再用油紙裹好也只有六七寸長,一個成年男子背上十柱八柱並不會十分妨礙行動。薛懷安以此來估計,這三個男人少說要從這裏搶走兩三千兩才是。

兩三千兩白銀啊,那差不多可是我三年的俸祿。薛懷安念及此處,雖然明白要被搶去的錢財並非屬於自己,仍覺得心疼不已。

“大掌櫃,把這柵欄給老子去了,把銀庫打開,要不一槍崩了你的腦袋。”那個用槍指著銀號掌櫃的搶匪說,聲音喑啞卻戾氣迫人。

中年發福的銀號掌櫃神色倒還算鎮靜,只是額頭不知冒出的是油還是汗,腦門兒上亮晶晶一片。只聽他道:“這位大爺哪條道上的?我們德茂的大東家和黑白兩道都極有交情,大爺要就缺個百八十兩的,只管從我們櫃上隨便拿。若要是開了銀庫,這事情可就算鬧大了,拿得再多,大爺您也不見得享用得了。”

這話裏藏著的威脅意味讓那人遲疑了一刹那,隨即說:“哼,嚇唬小娃娃呢吧。老子今日敢搶你這銀號,就不怕你日後找來。快去開銀庫,要是不開,你這一屋子人,不管有沒有幹系,都要在這裏給你陪葬。”

胖掌櫃見無法說動這人,有些無奈地低嘆一口氣,道:“大爺可看這鐵柵上有任何能活動打開的地方嗎?這鐵柵為了安全都是封死的。我們銀號的人從來不從櫃前出入,都走這通後院兒的後門。我也沒法子打開啊。”

“別給我耍心眼兒,你這兒沒有明鎖也定是有什麽能升降柵欄的機關。”

胖掌櫃抹了把額頭的汗珠子,現出為難之色,辯白道:“大爺,這可真不是耍心眼兒,你想我們都不走前面櫃台出入,來了客人只隔著柵欄遞送,我們何須把這鐵柵搞成能打開的呢?大爺要是著急用錢,不見得非要進去銀庫,咱們櫃上雖然剛開門還沒幾個錢,加上這位客人又支走了幾百兩,但是湊一湊,一千兩現銀總是有的,要不大爺先拿去隨便花花?以後再有要使銀子的地方不必這麽大動幹戈,差人來知會一聲咱們銀號就送去。”

薛懷安一聽這話,不由得抱著自己的一包銀子跟著胖掌櫃一齊冒汗。那站在櫃台上之人卻只是冷笑一聲,沖手拿霹靂彈的同伴遞了個眼色。同伴立時會意,右手仍是握著霹靂彈,左手從懷裏掏出個被皮子包裹的東西往櫃台上一放,單手打開皮子,露出個裝著棕紅色液體的玻璃瓶。只見這人拔去玻璃瓶蓋後,一股白煙便冒了出來,他隨即選了兩根鐵柵欄往根部緩緩澆上液體,頓時,伴隨著低低的“噝噝”聲和輕微的刺鼻氣味,鐵柵欄的底部開始迅速被腐蝕。

那腐蝕時冒出的棕紅色刺鼻氣體漸漸飄溢開來,握著霹靂彈這人止不住劇烈咳嗽了幾聲,向後退開數步避過氣體。稍等片刻,他猛吸一口氣,再次屏氣沖到櫃台前,將右手中的霹靂彈交到左手,伸出右手蓄滿力氣猛地一掰那根部被腐蝕的鐵柵,輕易就將之拉變了形,接著又去掰另一根。

站在櫃台上之人的身形瘦削修長,兩根鐵柵欄被拉歪之後的空隙已足夠他鉆入,只見他靈巧地貓身鉆過鐵柵,手中的火槍卻始終沒有偏離胖掌櫃的方向,在櫃台裏站定後簡潔而冷硬地命令道:“開銀庫。”

胖掌櫃抹了把順著額角流下的汗珠子,仍強撐鎮靜,道:“不知幾位爺和那杭州府的霹靂崔家是什麽關系,我們大東家和崔家頗有情誼。”

櫃上之人一愣,不等他答話,薛懷安實在忍不住,接口道:“掌櫃的,你就別套關系了,霹靂崔家雖然擅制煙花爆丸,但就算沒見過,也該猜到那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霹靂遊龍彈怎麽可能是這麽大小的東西。不是我說哈,這個秋李子大小的彈丸,裝火藥超不過十錢,爆炸力能炸傷一人便了不得了。什麽炸爛我們大家,我看只要有一個人英雄了得,拼上缺條胳臂或者少條腿的危險,沖上去攔他一攔,這霹靂彈就沒戲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