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說對不起(第2/3頁)

門被突然推開,如意站在門口,靜靜看著裏面笑到不能自已的陸雲卿。好一會兒之後,他終於停下來,疲累虛弱地倒在地鋪上,急促地喘著氣,長發披散開來,像蔓生植物般糾結在身體上。

“公子不要難過,如意不會讓公子一個人上路,定會讓你最喜歡的人陪你一起走。”如意說完,看了看初荷,似又想起什麽,轉身取了初荷的炭筆和本子,扔到她面前,說,“你死前有什麽想留下的話就寫吧。”說完,鎖上房門便去了外間。

初荷終於得了筆紙,卻不知道該寫些什麽,看著本子好一陣發呆。陸雲卿不知何時已經坐起來,同她一起盯著空白的本子出神。

“給你最重要的人寫點兒什麽吧,不能陪著那人走到最後,要向人家道歉。”陸雲卿突然說道。

初荷被他這話說得心裏一酸,只覺得陸雲卿真是個壞到底的壞人,總是能讓自己心裏不好受,於是幹脆把本子一扔,不去費腦筋了。

陸雲卿卻繼續道:“如果你能活著,可不可以替我向鶯鶯和寧霜道歉啊?”

初荷轉過頭看他,眼裏滿是疑惑。

陸雲卿不顧她的疑惑,繼續自顧自地說:“其實,我也挺恨你的,還有你那位表哥薛懷安。因為你,我們沒有跑出城;因為你那個表哥,我的銀子全都沒了。你不知道,那天在海上,我看見你那位表哥悠閑地坐在甲板上,而其他錦衣衛卻拿著望遠鏡在船舷邊走來走去,四處觀望,我就明白了,他一定知道我要做什麽,這一次又沒有機會了。後來你拿著cau-uchu樹膠追查的時候,我便知道,遲早他會找到我,最終我還是敗了呢。唉,好可惜啊,如果我能活下去,真希望和他還有那個崔執再做一次對手。不過,其實嚴格地說,我也不算是敗了,我在確認自己活不了多久的那天,就已經不想再鬥了,否則的話,就算崔執那樣擠壓式的盤查搜索,我也不見得想不出法子應對,是我自己先放棄了,才會想著幹脆換一些現銀,然後和鶯鶯逍遙江湖,也就能瞑目了,剩下的錢,大約還能再幫她還掉不少債。怎麽樣,我是個好男人吧?”

初荷想一想陸雲卿前前後後說的話,只覺越聽越迷惑,於是拿起本子,寫道:“你為什麽要搶銀號,既然你喜歡寧霜,她也喜歡你,你向她借錢不是更簡單嗎?”

陸雲卿看著本子上的字,低低笑起來,反問:“你從哪裏看出來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的?”

“看你們彈琴唱戲還有說話時的樣子。”初荷寫道。

陸雲卿搖搖頭,又笑:“你還小呢,男女間的事說了你也不會明白。這麽說吧,我和寧霜互相欣賞,也許我有時候會和她顯得有些曖昧,但是,我和她始終只是朋友而已,我愛的人只有鶯鶯一個。不過這事,別說你不懂,就是傅沖或者鶯鶯也不見得能懂,尤其是那個傅沖,最是個不懂情之人。”

“我明白你不向葉老板借錢的苦衷,可又為什麽不去向寧霜借錢?”

“你知道我要用多少錢啊?說起來,那次搶銀號所得的現銀,再加上以後慢慢變賣那些珠寶字畫所得,我估摸剛剛夠我在找到煉金術秘法之前的所有花銷。而寧霜她,別看是德茂的少東家,大事卻全要她爹同意,商場官場能縱橫捭闔的是她爹又不是她,那樣一筆錢,她根本沒有權利往外借。所以,她協助我搶了自家銀號。”

初荷聽了,還是覺得不明白,又寫道:“即便是不能借,也可以想想別的法子,為什麽一定要搶自家?”

“因為寧霜有自己的心結。你不了解寧霜,她啊,有這世上最自由的性子,卻過得這般不自由,所以,你可以認為這是她叛逆的行為吧。你活著出去的時候,把這講給你表哥聽,他會懂的,他認識過去那個自由的寧霜。”

陸雲卿說到這裏,閉上眼睛,顯得很是疲累,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用很低的聲音說:“你表哥曾經說過,你跑得非常快,常人莫及,是不是這樣?”

初荷點了點頭。

“那就好,我下面和你講的話,你要牢牢記住。”

初荷心中一緊,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做過的實驗記錄都放在外間屋的大紅木櫥子裏,送給你,你要替我保管好。現在看來,那都是不值錢的東西,但是,將來卻說不定。比如那個讓cau-uchu樹膠不發黏的法子,本是我意外所得,因為當時匆忙要做氣囊,所以沒工夫再做第二次實驗,但是將樹膠和硫黃按比例混合這路子一定是對的。如若將來你因為這些實驗得了大筆財富,記得給鶯鶯分一些,就當是替我還債,我這輩子對她實在是不夠好。”

說到這裏,陸雲卿停下來,靜靜看著初荷,初荷只覺仿佛同他瞬間心有靈犀,拿起紙筆,寫道:“好,我答應你,一定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