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諍在村長家裏,也在惦記著葉子。

韓諍才被關進村長家後院的時候,真是很受了一些委屈。村長有個兒子,叫狗兒,七八歲大,正是淘氣的年紀。這孩子因為是村長的兒子,平日裏仗勢欺人慣了,全村的孩子們全被他欺負了一溜夠,沒人再敢和他玩了,而村子又小,也沒什麽可玩的東西,正在寂寞難耐的時候,老天爺就把韓諍這個大玩具給他送過來了。

這麽大的小男孩一般都愛玩什麽呢?抓蚯蚓、逮螞蚱,然後用火燒、用水淹、用棍子紮、用鉗子碾,人的攻擊性是人的天性,這一點在孩童時期尤其暴露無遺。狗兒正在生氣,為什麽呢?因為院子裏一只蟲子都逮不到了,火燒、水淹之類的兼顧思想性和藝術性的遊戲沒有了遊戲對象,正在這個時候,他看見了韓諍。

韓諍正被捆著,一動也不能動,衣服也破了,頭上青一塊、紫一塊,還帶著血。狗兒帶著一臉詭異的笑容,慢慢地來到了韓諍跟前,左看右看,前看後看,把韓諍看得直起雞皮疙瘩。還好,看了一陣,狗兒一溜煙地跑了,韓諍這才松下口氣來,可沒多一會兒,只見狗兒呼哧帶喘地又回來了,手裏拿著一大堆東西。韓諍一看,好家夥,都是廚房裏用的,可以分成兩個門類,工具類的有:菜刀、擀面杖、火鉤子、火鉗子;調味品類的有:鹽、辣椒面兒、花椒面兒、胡椒面兒、醬油、醋,還有一瓶黑貓牌洗滌靈。韓諍一邊看一邊納悶:這孩子這麽小呢就會做飯?可沒大一會兒,他就明白了,這孩子不是要拿這些東西做飯,那都是往自己身上招呼的。韓諍在後面的半個時辰裏所發出的各種象聲詞比最有權威性的《詞海》裏記錄的還要豐富。等狗兒終於玩累的時候,韓諍已經搞不清自己是人還是別的什麽了。

韓諍好容易喘息稍定的時候,睜開眼來,正看見村長過來。韓諍心裏一緊,暗道:“小的折騰完了,老的又來折騰來了?”可再看看,村長卻並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手裏捧著一本書,自顧自地看呢。韓諍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村長看書看得非常入神,有時瞪圓了眼睛,有時又大口吞著唾沫,有時又撓撓後腦勺,好像有什麽地方看不大懂似的。韓諍覺得古怪,偷眼看去,嚯,那書裏面真是圖文並貌,活色生香。這個時候,只見村長又撓了撓後腦勺,不由自主地吐露了一聲心中的疑惑:“這個,這個,什麽什麽女優,到底是什麽啊?”

“是AV女優,”韓諍接口道,“就是那個幹什麽什麽的。”

村長吃了一驚,回頭見是韓諍,愕道:“看不出啊,你這小子還有點兒學問。”

韓諍訕笑道:“不敢當,不敢當,略有所知而已。”

村長向兩邊張望了一下,見後院無人,神秘兮兮地湊到韓諍跟前,拿著書給韓諍指著,悄聲道:“喂,你幫我看看,這個,對,就是這個,這個是什麽意思啊?你知道嗎?”

韓諍努力地睜開眼,看了看,也悄聲道:“這個是SM,是外國傳來的,意思就是啊,就是那個那個,就是那個那個什麽什麽。”

村長神色一喜,伸長舌頭舔了舔嘴唇,又翻到一頁,問韓諍道:“這個,你看看,這個你知道不?”

韓諍看了看,心道:“還好我當年讀書的時候童子功打得紮實,這會兒是村長問什麽我知道什麽啊,說不定——嘿嘿——”

韓諍腦筋一轉,又連忙回答道:“這個啊,就是那個,就是那個什麽什麽,嘿嘿,可那個了,可什麽了!要是這個再配合上那個的話,就會——那個那個,什麽什麽,特別的那個什麽!就得什麽死了!”

韓諍一五一十、仔仔細細地對村長面授機宜,盡展平生所學,把村長聽得面紅耳赤,鼻血唾沫齊流。這一講,足足講了一個時辰。一本書全部講完之後,村長對韓諍的印象已經大為改觀,連稱呼都變了,一口一個“韓先生”。

村長連忙叫人給韓諍松綁,感嘆道:“韓先生啊,您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我這一輩子都沒碰上過像韓先生這麽大學問的人!”

韓諍抖了抖身上的繩子,身體可算是得到了解脫,暗道:“古人說得沒錯,機遇從來都只留給有準備的人,看來,要不是當年那一番苦讀,今天還真脫不了身呢,說不定再熬一天就得被那小鬼給折騰死!”

村長一團和氣,道:“韓先生,若是不嫌棄的話,可否這段時間教小兒讀書,同時也輔導我一下——這個那個——嘿嘿,韓先生這麽大的學問,不用真是可惜了!”

韓諍心裏當然是歡迎之至,又想到自己可以做那狗兒的老師了,就算不報復一下這個壞小子,至少也不用再受他的欺負了,當下便對村長滿臉堆笑,忙不叠地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