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韓諍才擺了個POSE站穩,便突然被嚇了一下。那是葉子開口說話了。

葉子道:“你犯什麽毛病,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這裏搞怪!”

韓諍一臉的委屈,道:“我以為你被施了法術,動不了了。”

葉子道:“哪有什麽法術,我方才只是太吃驚罷了。”

韓諍奇道:“有什麽可特別吃驚的?這幾天哪件事不讓咱們吃驚啊!”

葉子冷冷道:“你沒發現麽,天已經在亮起來了。我方才對有理和尚說那句‘我就不信,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容得你’的時候,突然覺得不對,明明是才進晚上,我怎麽會說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呢?這一留神,才發現天竟然亮起來了!”

韓諍大驚失色,這時也才注意到,天色竟然真的亮了起來。天亮的過程非常不明顯,葉子和韓諍的心裏又都沉沉地壓著無數的事情,所以直到這時才留心到這個奇異的現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葉子和韓諍都是一臉的詫異,不約而同地望向有理和尚。在漸亮的天光裏,有理和尚的輪廓已經可以看得非常清楚了——他依然保持著那個標準的坐姿,左臂也依然上揚,只是,那朵藏藍色的火花卻低了下來。

為什麽低了下來?

這朵火花原本是在有理和尚的左手掌心上燃燒,而現在,有理和尚整個一條左小臂卻已經沒有了,那朵火花,竟然燃燒在他的手肘之上。

有利和尚開口說話了:“別吃驚,是我把天點亮的。”

葉子和韓諍同是一驚,異口同聲問道:“天還能被點亮?”

有理和尚道:“如果連血海深仇都可以化解,那麽,天,自然也可以被點亮。”

葉子搖頭道:“我聽不懂。”

有理和尚道:“人,可以用他的至誠來感動上天。呵呵,就是這個道理。”

葉子和韓諍似乎明白了一些,可還是一頭霧水。

韓諍道:“可是,你怎麽又說自己是人了啊,方才你不是還說自己是妖怪麽?”

有理和尚失笑道:“不錯,韓公子說的不錯,是我一時口誤。我確實算是個妖怪吧。好,趁著天色還沒有大亮,我就把我所知道的事情源源本本地告訴你們。”

有理和尚柔聲道:“先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有理和尚,但這個名字並不是我師父給起的,嚴格說來,我也沒有師父。你們可能以為,我說話的時候,不管說什麽總是在理,所以我就給自己搞了這麽一個名字?其實不是這樣的,我本來的名字叫做繇鱺,呵呵,這兩個字很難寫的,繇是書法家鐘繇的繇,鱺是魚字旁一個美麗的麗。”

韓諍在旁邊嘟囔道:“確實很難寫,這兩個字要是寫出來,我一個都不認得呢。”

有理和尚接著道:“我本不姓常,這個姓是我自己後來給自己隨便起的,我本來沒有姓,我的名字就叫做繇鱺。你們一定覺得這個名字很怪,是啊,天下哪有人叫這種名字的?但是,人雖然不會叫這種名字,可我不是人啊!”

葉子和韓諍又忐忑了一回。

有理和尚接著道:“我的確不是人,我原本只是一盞燈,是一盞波斯國的燈,輾轉被帶到了中國,中國商人根據我波斯名字的發音,用了兩個古怪的漢字來作為我的名字,這兩個字,就是繇鱺,所以,我也被叫做繇鱺盞。呵呵,這都是快一千年前的事情了。在一千年前,繇鱺這兩個字還不算很古怪呢。當我後來修煉成精的時候,便用繇鱺的諧音,給自己取名叫有理,呵呵,這就是你們現在見到的我——有理和尚。一開始的時候,我還只是一個普通的燈盞,沒什麽修行的。那時候,我也鬧不清商人為什麽管我叫繇鱺盞,後來我才知道,那個繇鱺是一種傳說中的神奇的魚,具有使擁有它的人願望成真的本領。而這種魚,正好就是我身上的圖案。”

有理和尚說到這裏,突然:“韓公子,你拿出你懷裏的那盞燈來,這盞燈就是我的元身,你們看看那上面不就是雕刻有一條奇怪的魚麽?”

韓諍趕緊從懷裏把那盞燈拿了出來,葉子也湊過來仔細觀看。不錯,是一條魚,一條洋貌奇特的叫不出名字的魚。可是,這盞燈,難道就是有理和尚的——“元身”?!

有理和尚接著道:“我不大清楚自己的確切出身來歷,比如,是誰創造了我,我不知道,但應該不會是一個普通人,因為,我確實有點兒與眾不同,也就是說,我有靈性。

“但一開始,我的靈性還不強,它是越來越強的,這個過程,就像一個嬰兒慢慢長大,慢慢地認識了外面的世界,慢慢地有了自己的思考。

“你們別看我樣子普通,可我後來知道,我這麽普通的樣子,居然很‘值錢’,我在這千年之中被幾次易手,有過好幾個主人,有過很復雜的經歷。他們說我是有靈性的,都拿我當個寶貝,可誰也不知道我的靈性到底在哪裏,不知道我到底能為他們做些什麽。我好像就是一件很有神通的法寶,被擁有者萬般珍惜著,卻不知道我這件法寶到底能派上什麽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