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周二下班,靳睦涵打電話問我要不要回家吃飯,他有空,準備做拉條子跟大盤雞。我說不用,因為約了韓露見面。

半個小時之後,我的歸來讓靳睦涵吃驚極了:“不在外面吃了?”他用力伸著脖子向樓道裏張望,“不是改到在家吃吧?我以為你不回來就簡單煮了點兒米飯。”

我用力跺了他一腳:“你就這麽喜歡她!來家吃,有本事你邀請啊!夠騷氣的!”

靳睦涵顯然被我的無理取鬧搞得一頭霧水:“怎麽了這是?你們晚餐吃炸彈了?”

我懶得跟他解釋,甩下一句:“吵架了!”轉身回屋摔上了門。

沒錯,我本來跟韓露約了見面,結果一上來她就掛著張二皮臉對我一番冷嘲熱諷。糾其原因,還是因為冷英凱。

我嘴快,差點兒將香水的事情捅出去可開口的瞬間意識到問題,然而話已出口,只好改口說了些陳年往事以強調英凱對我的在乎。跟著韓露就不樂意了,她說我是自作多情,吵到風口浪尖,幹脆端起杯子二話不說澆了我一身冰水。

我躺在床上,悶熱得有些透不過氣。我拉開窗戶,陣陣只進不出的熱風搞得人昏昏欲睡。煩亂之余,我呈大字形仰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目光失焦,感覺汗流浹背,卻陷入了一陣昏昏欲睡的疲乏之中。

冥冥之中,我聽見眼前有風過,耳邊有蟬鳴,然後……然後……

……

當我再次醒來,覺得整個身子無比沉重,重到不像是自己的。只聽耳邊一個熟悉的聲音一邊呼喊一邊搖晃著我的手臂——“鄭嶼安,你醒了?”

我的眼皮很重,用力睜開,卻發現光線異常刺眼。我這是怎麽了?剛想張張嘴,頭痛欲裂。

下一秒,我看到了韓露,看到了她那不耐中透露著焦急的臉。我強撐著坐起身子,很是迷惘地看著她,接著環顧四周:“發生什麽事兒了?”

話沒說完,一個人影從門外沖到我面前,沒等我反應,一記響亮的耳光落了下來。若換作平時,我很可能已經拍案而起罵臟話了,可是此時此刻,我只覺得頭很痛眼很暈,意識仿佛被紗帳蒙住,可探之處空空如也。

我拼命睜開眼,竟發現是晴子,吐了一口惡氣,正想問“你丫憑什麽扇我?”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韓露一個箭步沖上前,伸手給了晴子一個更加響亮的耳光。晴子顯然驚呆了,捂著半邊臉,一臉不解。

然後韓露氣勢洶洶地喊道:“你他媽的憑什麽動手?”

晴子不甘示弱:“誰讓她對睦涵下黑手?”接著撲上前,兩人扭打作一團。

我扶著腦袋下床,企圖伸手去攔。等等!她剛才說了什麽?我對靳睦涵下黑手?他怎麽了?我又做了什麽?

我顧不上眼前混亂的場面,奮力沖進客廳,只見靳睦涵斜斜倚在沙發上,眼睛半眯,手裏拿著一個冰袋捂著後腦。

“發生了什麽?”我看著眼前的一切,害怕極了。

靳睦涵沖我笑了笑:“沒什麽,我剛剛撞到了頭。”

“那為什麽晴子說我對你下黑手?”

沒等他給我答案,晴子沖了過來——“別裝了你這個人渣!”

“晴子!”靳睦涵大喝,像是想要制止她。哪料晴子攔都攔不住:“你親手把他打暈現在卻裝出一概不知的樣子!人渣!”

我?我打的?我怎麽會不記得呢?我很是驚恐地站在原地,激動所致,一陣突如其來的耳鳴就快要將我刺穿。我唔住腦袋原地踉蹌,眼前的世界開始瘋狂地旋轉,為了把持平衡,我不得不蹲下來。

眼睛一閉,瞬間陷入漆黑的世界。我努力回憶方才所發生的一切,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就在這時候,靳睦涵靠了過來,他用冰涼的手扶住我的雙肩,將嘴唇堵在我耳邊,想要說些什麽,卻被晴子搶了去——

“鄭嶼安,我早就覺得你精神有問題了!上回你在店外口口聲聲說被人跟蹤我就覺得不對勁,這次又來上這麽一出!我警告你,如果你有病,就趕緊打電話叫精神病院派車來接!別自己作死還拉上別人!”

韓露隨之將外套往地上一甩,將晴子推開:“你他媽怎麽說話呢?你以為你誰啊?你這麽維護他,可你看看他把你裝在眼裏嗎?

“憑什麽不能?我這起碼還——”

“你他媽用不著起碼!老娘還騎驢呢!”

“你這人怎麽出口就是臟話啊”

“你他媽可別給我在這兒裝什麽白蓮花!你會不會吵架?你吵架還注意措辭文明用語嗎?

……

晚霞的殘光照進室內,在地毯上形成一個淺淺的光斑。那光斑越來越大,越來越亮,越來越刺眼,我盯著那塊光斑,眼前的世界再一次天旋地轉起來。

我到底是誰?如果我沒有傷害靳睦涵,那傷害他的又是誰?這件事實在是過於離奇了!看來我先前的懷疑並非空穴來風。事實顯然並非像唐傑瑞說得那樣輕巧,難道,我是患上了多重人格障礙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