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浮屠 第一話 開膛

在緬甸的深山叢林中,緬甸烏蟒和毒蛇皆屬十分常見的生物,但這條藏在樹冠濃蔭裏的烏蟒,竟能在張口吞吐之際,就將體壯膘肥的“鉆山甲”吸上半空,直看得司馬灰和羅大海兩人心寒股栗,膽為之奪,奈何手中沒有槍械,獵刀又及不得遠,無從相救。

眼睜睜看著那條烏蟒張口吸住了“鉆山甲”,就勢探首下來,將其囫圇個的吞入腹中,蟒身頓時隆起一個人形。

“鉆山甲”雖然挎著把沖鋒槍,但是突然遇襲,毫無防備,等他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一股腥風卷住。

有道是“力從地起”,“鉆山甲”的雙腳離了地面,虛身淩空,頭上腳下,毫無掙紮反抗的余地,立刻被活生生吸入蟒腹。

這“鉆山甲”是常作亡命勾當的盜墓賊,身具驚人藝業,手段當真了得,他被巨蟒一口吞下,只覺得惡腥沖腦,周身上下好似掉進了湯鍋,如受火灼,難以忍耐。幸得“鉆山甲”神智未亂,心地尚且清醒,他仗著胳膊比較短,局促間能得施展,奮力拽出隨身攜帶的“鴨嘴槊”,把鋒利無比的搠刃向身下狠狠劃去。“鴨嘴槊”利刃所過之處,如中敗革,拼命再割下去,竟給那烏蟒從裏到外開了膛子。

那條緬甸巨蟒,吞人吞得太狠,初時還未發覺自己腹破腸穿,直到“鉆山甲”在它腹底割出了十幾米長的一條豁口,才知大勢不好,盤在老樹上垂死掙紮翻滾。

這些情形,全都發生在轉瞬之間,還不等司馬灰和羅大海回過神來,“鉆山甲”就像個血葫蘆似的,從頭到腳裹滿了黏液,合身自那條被他開膛破肚的烏蟒腹中掉落下來。

二人見膘肥體健的“鉆山甲”從半空墜下,都同時驚呼了一聲,想伸手去接又哪裏接得住,那一百七八十斤的大活人,加上下墜的勢頭,就跟投下來一顆炸彈似的,“鉆山甲”倒撞在他們身上,立刻砸了個人仰馬翻,滾作一堆摔倒在地。

而那條纏繞在樹根上的烏蟒,也因腹破血盡而亡,屍體從高處滑落,司馬灰就地一滾躲開死蟒,再看“鉆山甲”,發現他摔下來跌得著實不輕,而且那烏蟒腹中分泌的消化液極濃,此人雖然身體肥壯,又是脫身迅速,但周身皮肉多已腐潰,臉上五官都不全了。

羅大海對剛才“鉆山甲”從裏邊給烏蟒開了膛子的手段很是佩服,見他這副模樣,顧不上自身疼痛,忙扶將起來,關切地問道:“鉆爺,你平安無事吧?”

司馬灰察看鉆山甲的傷勢,以手輕撫其面,竟然軟如爛瓜,毛發盡脫,鼻子也隨手而落,便搖頭道:“都成這德性了,能平安無事嗎?”他想盡快招呼後邊的人跟上來,倘若讓阿脆立刻施救,說不定還能給鉆山甲保住性命,於是立刻晃亮了一枚信號燭,擡手向高處拋去。

誰知暗紅色的煙火一亮,頓時將附近的樹叢裏照得通明,就見周圍的樹窟和巖洞內塵起如霧,正有無數條目似電閃、口吐歧舌的緬甸蟒,皆是粗如量米之鬥,其長不知幾何,紛紛從蟒穴中遊出,喬矯盤曲,旋繞下行。

司馬灰和羅大海二人心中叫苦不叠,剛剛親眼看到被烏蟒吞下的“鉆山甲”是怎生一副慘狀,哪裏還敢停留,腦中沒有絲毫的猶豫,只發了一聲喊,扭頭就向回逃,而那數十條緬甸蟒則在後窮追不舍。

雖然深谷叢林中植物茂密,地形復雜,使得蟒勢稍失,可是人在其中,同樣也跑不快。司馬灰和羅大海狂奔出去百十步,慌忙中也來不及仔細看路,見到能容身的地方,就沒命地逃過去。身上的衣服不知被掛開了多少口子,移動的速度也被迫減慢下來。只聽得身後巨蟒來勢如風,撞得樹幹和泥土紛紛作響,距離越拉越近。

司馬灰眼見難以逃脫,只好同羅大海停下身,各自握緊了手中獵刀,背後倚住一棵老樹,準備以性命相搏,恰在這命懸一線之時,突然從樹後呼嘯著噴出兩道火舌。一波接一波的熊熊烈火,猶如所向披靡的魔神,肆意施展著它的猙獰與狂暴。火焰所到之處連空氣和泥土都被點著了,灼熱的氣流使人為之窒息。

司馬灰定睛一看,原來是跟在後邊的玉飛燕等人,在看到信號棒發出的光亮後迅速趕來接應,待到發覺前方有烏蟒出沒,便用攜帶的火焰噴射器施以攻擊,緬甸蟒雖是皮糙肉厚,但哪裏抵擋得住烈焰焚燒,不是被當場燒成焦碳,便是逃竄得無影無蹤了。

玉飛燕發現在前邊探路的三人少了一個,知道必是遭遇了不測。她顧不上多問,立即打聲胡哨,招呼手下一眾武裝人員,以火焰噴射器開路,散成扇形在深谷中向前推進,沒多久便找到了橫屍就地的鉆山甲。

眾人見鉆山甲死狀之慘,又聽司馬灰和羅大海說明了情由,都覺不寒而栗。玉飛燕心想:“這次可是姜師爺托大了,憑空賠上了一個兄弟。”她帶著手下眾人,在鉆山甲的屍體前拜了一拜:“全爺安心上路,家中老小都有大夥替你照看著,咱們回去之後,當在金菩緹寺設下長生牌位,你如能泉下有知,可使一縷英魂到那裏領受香火。”隨後命人割下鉆山甲的頭發帶回去收殮,就地焚化了屍體,挖坑埋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