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距離天國最近的人 第五話 奇跡

宿營燈雖使悄然接近的綠色墳墓暴露在了眾人面前,可尚未徹底恢復照明的燈體,似乎因電壓不穩而短路,只稍微閃得一閃,那發光二極管就突然爆裂,黑暗又在轉瞬間吞沒了一切。

此時最先端起槍來的羅大舌頭,已然摟下了扳機,兩發霰彈齊射,砰的一聲硝煙驟起,其余三人也分別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各持武器射擊。司馬灰在接連閃動的槍火中,發現面前空空如也,鬼影都沒有半個,就招呼眾人保存彈藥,停止射擊。

四周重新陷入了沉寂,眾人心頭卻仍是狂跳不止,不知接下來還會有什麽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羅大舌頭見宿營燈已經完全損壞,就想壯著膽子,繼續在黑暗中摸索剛才掉落在地的白磷手榴彈。

這時忽聽前邊十幾步開外,有個低沉的聲音叫道:“別找了,白磷手榴彈在我這……”嗓音生硬嘶啞,與先前在機艙中引爆地震炸彈之時,從手持錄音機裏出現的動靜完全一樣,只不過不再使用假聲了。

眾人聞言又驚又急,正待上前圍攻,卻聽那人冷笑道:“你們當真不識好歹,放著鵝毛不知輕,頂著磨盤不知重,要命的就別輕舉妄動。”

司馬灰心想:綠色墳墓既然敢現身出來,肯定有恃無恐,而且他頭部中槍,不但沒死,也沒怎麽流血,這個軀殼雖然形影具備,卻不知是個什麽怪物。我們的照明裝備損失殆盡,處境極為不利,現在還不具備合適的行動時機。於是攔住其余三人,也沒有緊逼上前,只在原地問了聲:“你到底是誰?”

那人發出一陣幹澀的冷笑:“你們剛才講的那些話,我一字不漏,全聽著了。你們這四個狗崽子,後腦勺都長眼了,天殺的好見識!我如今再說自己是盟軍反攻緬甸時的失蹤人員……恐怕也瞞不過去了。”

司馬灰心知自己先前所料不錯,一面暗暗尋思對策,一面支應說:“憑你這兩下子,自以為遮掩得密不透風,其實卻是前柵欄鉆狗,後籬笆進貓,沒有一處嚴實。”

那人躲在黑暗中聽了司馬灰的話,不冷不熱地嘿了一聲,說道:“我只是一時大意,露出了些許破綻,不承想竟被你們看穿了行跡,可你們畢竟還沒有越過最後的‘底線’,否則早就橫屍就地了,怎能容你們活到現在。”

司馬灰心知肚明,對方所說的“底線”,是探險隊中的幾個幸存者,都沒有看到過綠色墳墓的真正面目。不知這其中有什麽蹊蹺,竟然從不肯讓任何人知道,誰看見了就要誰的命?想來國家機密文件也不過如此了,可一個人縱然長相醜陋怪異,也絕不至上升到“保密”的高度。不過司馬灰覺得現在套問這事情毫無意義,當務之急是盡快掌握對方的動機,於是說:“你又不是西施、貂蟬。可沒人稀罕看你的樣子,你此時出來,總不會是只想告訴我們你有這個忌諱?”羅大舌頭也在旁出言恫嚇道:“你現在最好給我們找一個——暫時不把你大卸八塊的理由。”

那人不為所動,語氣卻變得更加陰沉:“你們面臨的危險,遠比預想中的還要可怕,如果咱們繼續保持敵對關系,對誰都沒有好處。”他坦言確實是有些事情想要告之眾人,於是不再隱瞞,首先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就是雇傭探險隊並且策劃整個行動的首腦綠色墳墓。

綠色墳墓是整個東南亞地區,最龐大的地下情報、毒品、軍火交易組織,由於現任首腦從不露面,外人也不清楚其身份來歷,只能以該組織的名稱綠色墳墓來稱呼。其實早年間他對外使用的化名就是錢寶山,世居雲南,也曾在緬寮越柬等地經商,與英法殖民者關系密切。

在錢寶山成為綠色墳墓的首腦之前,就已知道英國人曾多次派遣探險隊,深入緬北野人山裂谷,行動目標絕不僅僅是為了尋找失蹤人員,主要則是調查占婆王朝的黃金蜘蛛城,但由於山高林深,地形崎嶇,環境復雜,沒有一次能夠成功。

然而英國人多年收集到的情報和歷次行動档案,最終都落入了錢寶山手裏,加上他從秘密渠道獲得的諸多信息,使其認識到帶有強烈神秘色彩的占婆文明,系古印度教分支,始終未被佛教同化,早在千年以前,原始叢林深處藏有占婆王朝供奉吠陀獸主的神廟,後來由於野人山水脈下陷,處於地表的石殿和古塔全都沉入了山腹。

當時的占婆國主是阿奴迦耶王,其人形貌奇異,極端自負,崇信命相,性情喜怒無常,殘忍嗜殺,滅佛誅僧。每遇征伐,就將全部俘虜的臉皮活生生剝下,被其屠戮的僧侶、奴隸、工匠不計其數。野人山突然陷落出猶如深淵般的裂谷,被視為毀天滅地的噩兆,以神權為主導的高壓統治,最懼怕信仰的崩潰,占婆王為了消弭災禍,便命人在洞窟深處重築四百萬寶塔之城,西方人根據它的特殊形狀稱之為黃金蜘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