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父子意緩和,偶然得消息(第3/7頁)

“還知道回來?”他凝眉肅目,嚴厲十分。

沈放盡量笑著,軟軟叫了一聲:“爸。”

只這一聲,所有的氣都煙消雲散了,沈柏年長出一口氣,又說著:“你回來也好,陪我出去走走。老胡,備車。”

胡半丁和沈放都有些意外。

汽車行駛在南京老城區的街道上。

沈柏年看著窗外,街上顯出凋敗的氣氛,乞討者和流民眾多。

他嘆息一聲,有感而發:“蔣介石都已經還都,可南京還是不能恢復當年的繁華,這個政府已經不同往日了。”

沈放也瞧著,照著他如今的身份說:“跟日本人打了那麽長時間,國家恢復是需要時間的。”

父子獨處,少有的和諧畫面。

“都這麽說,別以為我不知道官場的風氣,如果不是做官的個個徇私,中飽私囊,世道怎麽會如此不堪。”

他倒是看得破,只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罷了。其實好多事情他也不必往心裏去。

沈柏年說完那一番話,忽然間轉過頭瞧著沈放:“別人我不管,但你身為黨國軍人,一定要潔身自好。”

放到常日裏,這樣的教訓他只會嗤之以鼻,可今日鬼使神差,他忽然應口答話:“您放心,我知道什麽是該做什麽是不該做的。我比不上我哥,但也不會丟沈家的臉。”

這麽些年來,他一直覺得在沈柏年的心裏,他那個事事聽話的哥哥才算是孝子,而他這是個讓沈家丟臉的存在罷了。

可沈伯年的回答卻十分意外:“不,你並不是不如你哥,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你比他更強,而且你更像我。”

這叫沈放驚詫,車裏的氣氛瞬間不大對勁,沈放忙轉移話題道:“父親,你這是要去哪兒?”

沈柏年瞧著他:“去了你就知道了。”

沈放在腦袋裏預計了很多歌地方,沒有想到的是,最後到了地方是金陵兵工廠外。

車停靠在一坐軍工廠旁邊,沈放扶沈伯年下車,看到兵工廠,沈伯年臉上出現笑容。

他往裏走了兩步,立在門口向沈放介紹著:“這曾是民國最著名的軍工廠,由1865年洋務運動時期的金陵制造局改建而成。我參與過這裏的改建工程,當時我覺得如果有了更好的武器就可以讓國家更強大。”

宏圖偉業,這是沈伯年有的,他知道。

兩個人步行往裏走這,沿路瞧見廠裏堆放的一些槍械,大炮。

當時這工廠造出來的槍炮其實並沒有讓國家變得多麽強大,反而更多的是投入了中國的軍閥混戰。

沈伯年一路瞧著,面色越發凝重。

“蔣介石想實現國家統一,我支持,可日本人來了,所謂的國軍在戰爭中卻顯得如此孱弱。”

“這是國力的問題,您不要想太多。”沈放安慰他。

沈伯年瞧著沈放一笑:“我老了,但是我不傻。蔣介石在政治上排除異己搞獨裁,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抗戰雖然勝利,但是我對如今的政府卻越來越沒有信心。過去我無條件服從國家的號召,但是現在看來,不知是對是錯。”

從前那樣固執的一個人,沒想著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沈放有點詫異,試探著說:“拯救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光靠完全地服從、付出是不可能的。”

沈伯年同意他的觀點,立即附和:“說的對,特別是服從一個人的意志。現在的中華民國也處於在這樣一個困局之中,我相信這個國家還是有希望的,一定有種力量會讓這個國家崛起,就像當年國父一次次革命一次次失敗但依然引導民眾覺醒一樣。”

沈伯年越說越慷慨激昂,工廠的一個老車間主任聞聲趕了過來。

他話說半截被打斷了。

“沈老先生,您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沈柏年這樣的場面見多了,有些不屑,擺擺手:“甭客氣,我也是來看看。”

那主任立定之後仰頭將四周打量了一番,有些感慨:“如今工廠大不如前,沈老先生在的時候那可火熱的很呢。”

世易時移,曾經有關系,如今想要借此攀附,這樣的巴結到底沒有多大用處。

“以前的事,就別提了。”沈伯年依舊沒有好臉。

這裏本就沒有幾個人影,沈放看著兩個故人說話沒有插嘴,眼神遊離間瞧著一個人影從身邊閃了過去。

那人穿著一件破舊的軍大衣,臉上的扭曲是受過重傷的痕跡,近乎毀容。

沈放赫然一驚,正是當時在澡堂時候跟他還說過幾句話的那個男人。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沈放兩步追了過去將他攔住,那張臉恍然轉了過來,瞧著有些觸目驚心。

“你怎麽在這裏?還記得我嗎?”

那人緩緩擡起頭來,卻是一臉茫然瞧著沈放:“你是誰?對不起,我不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