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西藏兇畫(第3/5頁)

  至於在那個“魔鬼統治的領域”到底發生了什麽,奧多裏克卻又不肯說了。但從老僧侶對他那幅畫作如此看重來進行判斷,貝爾納有了一個隱隱約約的猜測:那幅畫上的內容,也許就是旅行家在西藏的真正驚心動魄的遭遇,也許就是把他嚇得不停陷入夢魘的那個恐怖的事物。

  除此之外,奧多裏克甚至還有一些瀆神的言論,什麽“上帝是不存在的”“上帝不可能創造一個由魔鬼來統治的世界”,聽得貝爾納一陣陣心裏發寒,好在這些胡亂的囈語沒有被其他僧侶聽到。

  幾個月之後,奧多裏克終於完成了那幅畫。他自己做了畫框,然後把整幅畫包裹起來,依然不讓旁人接近,而這幅油畫仿佛也耗盡了他剩下的心血與精力,他的身體開始迅速衰弱下去,終於一病不起,貝爾納想盡辦法也沒能挽救他的生命。

  臨終之際,在修士們念誦禱文的嗡嗡聲中,奧多裏克的眼睛一直圓睜著,目光仿佛要透過僧院的天花板,一直望到遙遠的東方,望到那些摧毀他的靈魂與信仰的恐怖事物。當禱文念完後,他吃力地挪動著枯瘦如柴的右手,用盡全力擡起食指,指向貝爾納。

  貝爾納會意,來到他的身畔,俯下身子,把耳朵湊到他嘴唇邊。奧多裏克的喉嚨蠕動著,艱難地擠出幾個字,聲音細若蚊鳴:“畫……給你……”

  “我明白了,”貝爾納點點頭,“安息吧。”

  奧多裏克的嘴角帶著奇怪的笑容,目光裏的生命之火逐漸熄滅。貝爾納轉過身,帶走了那幅畫。

  回到家裏,他點燃壁爐,想要把這幅畫直接扔進火堆裏去,因為他忘不了奧多裏克的眼神裏那種直到死去都無法消逝的驚懼。貝爾納只是一個平凡的人,不想給自己的生活增添任何莫名的負擔。那些萬裏之外的蠻荒之地,無論發生什麽,都和他沒有關系。

  然而,仿佛是真的有魔鬼藏在暗處釋放出誘惑的毒霧,在即將松手的一刹那,貝爾納鬼使神差地猶豫了。他在原地足足站了有好幾分鐘,直到舉著畫框的雙手酸痛難忍,這才狠狠一跺腳,把畫框從壁爐旁撤回。他喘著粗氣,把畫放到桌上,似乎是怕自己反悔,用近乎粗暴的動作三兩下扯掉了包在外面的布條,露出了藏在裏面的油畫。

  然後他就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只感到難以名狀的恐懼感像水銀一樣流遍全身。即便是作為一個醫生,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看到這樣可怕的畫面。奧多裏克沒有說錯,那根本是一幕完全不屬於人間的場景。假如這幅畫並非虛構,而是來自奧多裏克的親眼所見的話,那麽,這真的是來自地獄的圖景,是魔鬼才能創造出來的夢魘。

  “上帝啊……”貝爾納閉上眼睛,在胸前劃著十字。

  “我父親後來回到了巴黎,他好幾次想要毀掉這幅畫,卻最終沒有下定決心。”怪客對尼古拉說,“他說,不管是上帝還是魔鬼借助奧多裏克的手留下了這幅畫,大概總歸是命運的注定,他不願意悖逆這樣的命運。他臨死前把這幅畫交給了我,希望我能找到一個可以解讀它的人,而我相信,你就是那個人。”

  “希望如此,”尼古拉點點頭,“這幅畫我給你5個裏弗爾。”

  怪客離開後,尼古拉鎖好店門,拉好窗簾,抱著這幅畫走進了抄書店後面的一間上鎖的密室。密室裏有一張寬大的書桌,上面擺著鵝毛筆和一大堆散亂的紙張,紙張上描繪著許多常人難以理解的古怪符號。而在書桌的中央,有一本古舊的書籍,用黃銅做封面,上面是一些類似古希臘文的文字。而翻開書,可以看見裏面的內容大多由拉丁文寫就,還有許多奇特的圖畫。

  這就是尼古拉三年前意外收購的一本改變了他畢生命運的書籍:《猶太人亞伯拉罕之書》。三年來,他窮盡心力地鉆研這本書,卻始終無法破解其中的關竅。他就像是一個沙漠中饑渴的旅人,眼前出現了一口蓄著清涼甘泉的水井,手邊卻沒有能把水桶放下去的繩子。

  這根繩子,按照尼古拉的推斷,就來自於夾雜在書頁裏的某種神秘文字。它們不屬於歐洲已知的任何一種文字,也沒有任何對照,完全沒有破譯的可能性。尼古拉所能做的,只是不斷地搜羅各種古老的文獻,希望能先弄明白它們到底是什麽。遺憾的是,他至今一無所獲。

  而現在,這個追尋許久的謎題,似乎終於有了答案。那些無人能解的文字,有可能來自於遙遠的東方,來自於那片被稱為西藏的神秘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