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照破一切無明之眾(第5/7頁)

  胖子在一旁說:“你這話我就不願意聽了,你小子是又打醋又買鹽又娶媳婦又過年,我不還是個鉆土窯兒的,隔三岔五還得給你背黑鍋!你憑什麽替我把我這條命也豁出去了?”

  我說:“你如果還能走得動,可以從這走出去,我也就不說你了,問題是你不也拉不開栓了嗎?”

  胖子說:“我決不給你們倆當陪葬的童男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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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你以為你還反得了天?”

  胖子一咬牙說:“這個巖柱下面一定有東西,老子非把它刨出來不可!”握住工兵鏟又在流沙上一陣亂掏,越掏越深。你說這可不是奇怪了嗎?巖柱還是半米多高,胖子一邊往下挖,巖柱一邊往下沉。

  我看胖子在流沙上亂挖,挖出的沙洞已經沒過了他的頭頂,仍未見到巖柱上的標記,不是他挖得不夠深,而是巖柱在緩緩下沉。

  我讓他別再挖了,他卻不理會,埋著頭狠挖。這時候半死不活的大金牙睜開了眼,一看胖子在挖流沙,他忙沙著嗓子對我說:“胡爺,我還沒死!你們可……不能埋了我!”

  我說:“你怎麽又詐屍了,沒人埋你。”

  大金牙說:“這不坑都挖上了嗎?你們二位都是刀子嘴菩薩心,平常說讓我大金牙死在山上喂狼,死在山下喂狗,可真到這會兒,這不還是要讓我入土為安嗎?好意我大金牙心領了,但是我還沒蹬腿兒呢,你們可不能把我活埋了!”

  我實在是不想跟他多說了,任他苦苦哀求,我也是無動於衷。

  這時忽聽得胖子在下邊兒大叫了一聲。

  我說:“你在下邊兒幹什麽?真挖出東西來了?”

  胖子冒出一個腦袋說:“水!水!流沙下邊兒有水!”

  一聽見這個“水”字,所有人都跳了起來,幾只狼眼手電筒的光束照下去,只見胖子已將沙洞掏了一個三米多深的大洞,巖柱仍是半米來高,可在沙洞底部,汩汩地湧出地下水。我們這幾個人均是口幹舌裂,心裏邊兒火燒火燎,此時見到地下水,真好比行在酷暑中忽然遇到清泉百丈。雖然流沙中的水夾雜著泥沙,顯得十分渾濁,真渴到這種程度,那也沒什麽好在乎的了。

  胖子用兩只手捧起水來往口中送,不過激動地兩手發抖,沒等將水碰到嘴邊兒就已經沒有多少了。這時候大金牙像條狗一樣一頭紮進沙洞,伸出舌頭去舔地下的水。我心想:“原來流沙下面有水,所以這巖柱才一直往下沉。可這水能喝嗎?毛烏素在蒙古語中的意思是‘壞死的水’,當地是有一些暗河及海子,但是大多海子中是鹹水,喝下去是會死人的,不過以我們現在的處境來說,不喝水只有一死,喝了水還有可能活下去。”

  剛這麽一分神,大金牙已經“咕咚咕咚”地連喝了好幾口,可見不是鹹水,否則他一口也喝不下去,胖子又往下挖了幾鏟,湧出來的地下水更多了,他用行軍水壺接滿了水扔上沙洞,我撿起行軍水壺,想了一想,交給玉面狐狸,說:“你先喝!”

  玉面狐狸看了我一眼,一言不發,接過行軍水壺,一口氣兒喝了個精光,看來她也是渴壞了。我看大金牙和玉面狐狸喝過水之後,都沒有什麽異狀,這才又讓胖子接了一行軍水壺的水,給雪梨楊喝了。最後一個輪到我,那水一入口,我便覺得和我以前喝過的水不大一樣。我在昆侖山上喝過不凍泉裏的水,在崗崗營子喝過山溝溪流中的水,在蒙古草原上喝過百眼窟瑪瑙中的水膽,也在尋找西夏地宮的路上喝過地下暗河裏的水,但是沒有一種水的味道,與這流沙下的水相同。

  流沙下的水似乎有一種腥氣,不是沙土的腥氣,也不是死魚般的腥臭,有股壺底子味兒。正常情況下,我肯定不會喝,但是現在實在太渴了,水一入口,可也想不了那麽多了,一仰脖子全喝了下去。

  據說在戰爭年代,上甘嶺的志願軍喝過“光榮茶”,人如果渴急了,除了鹽鹵,真沒有喝不下去的。不過我喝飽了水才覺得後怕,新中國成立初期,好多人都沒喝過自來水,所以有那麽句話——社會主義的自來水兒,喝完了肚子裏不鬧鬼兒。那是用來形容自來水幹凈、衛生,不幹凈的水喝下去,肚子裏要鬧鬼,這個“鬧鬼兒”也只是一種形容。我並不知道喝了流沙下的水會有什麽結果,尤其是這個水的味道非常古怪。

  大金牙也犯嘀咕:“喝完了不會死人吧?要是這麽不明不白地去見了閻王爺,那人家問起來怎麽死的,我說我大金牙喝水喝死的,那讓您說我這個臉還往哪兒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