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直面(第2/2頁)



  “是,但她是我的世界,你救了我的整個世界。所以我的感謝是真心的,我的名字叫伊萬。”

  “聽說了。”我道,“伊萬屎維奇。”

  他說了一句俄文,表示我的發音有問題,我跟著他念了一遍:“一碗屎為奇。”

  戲弄他的快感有限,而且讓我覺得我的人格很卑劣,我轉移了話題:“你來這裏是做什麽的?”

  “我還不知道,”他道,“這裏……讓我覺得,奇妙?”他看了看四周,“我只是在找喜樂,然後他們就把我弄了過來。”

  “你在蘇聯是幹嗎的,研究什麽?”我遞給他煙,他拒絕了。

  “我是一個軍人,當兵的。”他道,拿出了自己的外國煙,“男人應該抽這個。”

  我看看他的煙,我只抽過一次蘇聯煙,非常兇,這些生活在嚴寒地帶的人很多東西都很遲鈍,需要刺激性非常強的東西。

  “誰規定的?”我有點挑釁地問他。

  他並沒有聽出我的不爽,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只道:“是喜樂說的。”

  我接過來,立即點上,把火柴丟給他,忽然意識到,我可以從這裏打聽一些袁喜樂的事情。

  雖然我心裏開始彌漫起無盡的難受,肉體和心靈雙重的,那是一種堵,呼吸很不順暢,但好像是和自己挑戰一樣,我想把自己逼得直面這個情敵。

  這對於我來說是一場戰事,敵人是我的自卑心,能和情敵談論那個女人,說明我並不畏懼他。

  “袁喜樂現在什麽情況?”我問道。

  他吸了口氣,對我笑了笑:“什麽情況都沒有,她還是那麽美,對於我來說,她什麽情況都沒有,時間,疾病,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因素。”

  我吃驚地看著他,他戴上自己的帽子,吹了口煙,又和我握手,說道:“很高興遇到你,我這一次引開了衛兵才跑出來洗澡,我得盡快回去,他們不希望我和其他人說話。”

  “為什麽?”

  “我不知道。”伊萬搖頭,“中國人總是神神秘秘的,當然,有一部分蘇聯人也是,希望能很快再見到你。”他指了指我的香煙,“別浪費好煙,好男人不浪費煙草,也是喜樂說的。”

  我和他一道走上一邊的水壩,他又道:“我會和喜樂在中國結婚,在離開這裏以後——我正努力讓他們同意把她送回到地面上去——你對她的意義非凡,我希望你能來參加。”

  “哦——”我一下腦子亂了,心沉了下去。

  “不管如何,希望你到時候不要拒絕。”他道,“晚安。”轉身走向另一個方向。

  我站在原地,沒想到對話會這麽快結束。心中那些剛剛鼓起來的勇氣之類的東西,一下子空掉,我感覺自己變成了空殼子。

  這種感覺混合了一種郁悶加上屈辱的元素,我在原地站了很久,忽然有了一個決定。我知道那不明智,但那能讓我好受一些。